翻译风波(2)

信刚念完,吕旺忽然大声喊起来:“这是一个严重的事件,我们专家办公室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中央把苏联专家请来,他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如果他出了危险,我们怎么向苏联政府交代?小关到我们这里时间虽不长,但是他肆无忌惮,随便和部长开玩笑,随便到部长办公室里去下棋,不和我们打招呼,就把专家带到部长那里去。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我们还能坐视不管?这会败坏我们专家工作室的风气。”

他说完以后,全室陷入了沉默。吕旺这样的态度使大家很惊讶。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来信,也不弄清事实,就这么大发脾气?我这时马上想到母亲和哥哥迪谦警告我的话:“你现在踏入社会,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要得意忘形,不然你会碰壁的。”于是我一句话也没说,低垂着脑袋。唯一能把这事实澄清的就是小彭,但是小彭被这么紧张的气氛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信里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把它弄拧了,她又怎么解释呢?

就在这个时候,比我们大上几岁的党员李建英发言了:“来信的人,我们都不认识,可是我们认识小关。他人活泼好动,和谁都能打交道。苏联专家也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正常来往呢?我不相信小关成心想伤害维钮阔夫专家。”然后他转过头去问小彭:“小彭,你不是在场吗?你怎么看?”

小彭一听此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说:“我不但在场,我也参加了。维专家把小关推进水里好几次,有一次,维专家和小关还一人抓手一人抓脚,把我丢到水里去了。小关之后找到机会也把维专家推到水里。如果你们问我,我一点儿也没感到这有什么不对。那天吃晚饭,我也在场。邵厅长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平易近人,他和我们一起聊天,小关把‘您’和‘你’做了一番解释以后,邵厅长还很满意……”

刚说到这里,吕旺打断她的话说:“小彭,你受小关的影响太大,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要中外有别,上下有别,小关所做的事,正好是毛主席批评的自由主义。它是我们做干部的最大敌人。不管我们做什么事,我们首先要想到的,是党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

会议结束了,每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从那时候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办公室里,再也听不到歌声和笑声。我们和维钮阔夫的关系不再那么自然和协调了,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座看不到的墙,这墙是在冠冕堂皇的爱国爱党理论下筑起来的。维钮阔夫着急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但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真相。他的积极性也因此降低了。

这事件给我的打击是非常大的。我那股工作热情如同一盆火被水浇熄一样。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我开始小心翼翼起来。我后来再到方部长家去,尽量不让人知道,更不愿意向方部长谈起这事。母亲一直对我说,背后议论人是最不道德的,而且也会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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