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风波(1)

不久后,维钮阔夫专家要出差去东北访问一些大工厂。老迟生病了,专家决定带我和小彭一起去。这怎么行呢?我们俩还从未独当一面过。但是另外两位老翻译也都各跟着一个专家,抽不出身来。东北方面说,在沈阳,如果专家和厅长、局长谈话,东北会派人协助。

可是恰恰我们参观一个钢铁厂时,卡了壳。那天,专家审查该厂的财务计划时,问他们有没有资产负债表。这么一个简单的名词,我和小彭愣是不知道怎么翻译成中文。东北方面派出的翻译一直没有出现。维钮阔夫翻来覆去给我们解释,我们听得却是云里雾里。我急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越翻越成了天方夜谭。在旁的东北财政厅厅长兼人民银行行长的邵厅长一再安慰我们:“别着急,慢慢想!”可我和小彭还是不争气。这么一个重要词汇翻不出来,工作就无法开展了。厅长无可奈何,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接通北京财政部的长途电话,请教老翻译,大家一听原来是“资产负债平衡表”,把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从那时起,我更体会到,光会说点儿俄文不行,还必须掌握这门业务。

总算熬到星期日,我们可以休息一天,第二天将离开沈阳。就在这时,那位推托有事、迟迟不肯露面的老翻译现身了。这个人长个秃脑勺、下颊削尖、脸上没三两肉。他见我们爱理不理,见到专家皮笑肉不笑。我和小彭一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现在还来干什么?我们的丑早出够了!维钮阔夫很客气,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吃饭。饭后,我们在宾馆的游泳池里游泳,他老兄在旁边看着。维钮阔夫三十多岁,壮得像头牛。我们在水里打起水仗来。接着他在岸上,向我突然袭击,把我抱起来扔到水池里。为了“报仇”,我也找机会偷袭,把他也推到池子里。

晚上,邵厅长设宴欢送维钮阔夫,这个秃脑勺也来了。他不知道我们的翻译笑话,见我和邵厅长很熟,很觉奇怪。邵厅长在东北位置显赫,他跺一跺脚,整个东北就得抖三抖,当他和专家闲聊到中文和俄文用“您”和“你”的区别时,我就插话介绍南方与北方的不同,因我两处都待过。邵厅长听得也很感兴趣,因他还未去过南方。

回到北京,小彭和我顺利归来,颇为得意,维钮阔夫也再三表示对我们的满意,可是,没几天,专家工作室姜处长忽然召开紧急会议,大家吓了一跳,因为自我们到这里来以后,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会议开始了,姜处长拿出一封东北来的信,一念署名,是那位秃脑勺写的。

是不是来表扬我们的?我心里想。

谁知姜处长一念,我的脸就白了。原来他在信中主要是批评我如何如何的行为不检点:

关愚谦把苏联专家推到水里,万一专家受了伤,这不是会造成国际事件?出了事该由谁负责?省财政厅长和专家说话,他竟然插嘴,说什么南方人只用“你”不用“您”等等,这是什么场合,有他插嘴的地方?一点儿也没教养,给我们中国人丢脸。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