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自己的事(2)

第二天,小多回来了,她看起来很疲惫。她洗了一个澡,便躺在已经收拾好的我的床上,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说:“但愿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在旁边看书,说:“放心,会的。”

她吐了一个烟圈,问我:“救我们出来的是谁?”

“一个朋友。”

“必然有钱有势。”她半坐起来看看我,“你什么时候搭上这个了?”

“我没搭上。”我把书合上,看着她,“你把小裴交代出去了吗?”

“没有,但是我把所有跟他有接触的都交代出去了。”她说,“你说得对,慧慧,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不会害我的,那我就不能害他。”

“你找到他了吗?”

“没影了。不过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回来的,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失踪了。哎,我说,”小多看着我笑,“你那位新朋友,看看他能不能帮你垫付学费。”

“别再说了。”

你瞧我们俩,就是这样度过这个九月的第二个周末的。那一夜我睡得还算踏实。接下来的周一是我交学费的死期——九月十五日,我梳好头发,穿戴整齐,拿起头盔,夹着我的自行车下楼。我的学费还没有交,但是我上一天课且算一天,我要待到被人赶出来为止。

九月十五日,没有人催我交学费;九月十六日,依然没有;九月十七日,我所有的校园卡仍旧好用;九月十八日,统计课进行阶段测试,我得到一份具名卷纸。

我答完了题便去国际中心,费雷先生的助理说费雷还有别的访客。我正要离开,费雷先生开门送客人出来,见是我,很热情地说:“齐小姐,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他态度的变化让我想起了之前在警局的遭遇。我问他是否收到了我的学费,费雷先生把我的学号输入微机之后,仔细读了一会儿数据,说:“是的,九月十五日上午十点,我们收到了您汇的学费。嗯,”他停了一会儿,“今年的,还有之后两年的,直到学程结束,您已经交齐了全部的学费。”

我想我知道这是谁的大手笔了。

我看了看对面的费雷先生,他不是一直跟我做戏吗?他一直盯着我在学校空空如也的账户,那里忽然飞入一大笔钱,他还需要输入我的学号,仔细查看了之后再告诉我吗?他像警察一样,也在心里骂我呢吧?他在想我这笔钱是偷到的,还是把自己卖了一个好价钱?

我跟他道别,去另一栋楼上课,路过丹尼·海格捐资建造的网络中心。那是巨大的透明的建筑,通体的玻璃砖结构,阳光被折射数次,耀花了人的眼睛。那是他的金钱和权势的象征。

回到家,我把那个金盒子拿出来,放在膝盖上端详了很久。几天过去了,百合花香仍然淡淡地流淌出来,绸子面擦过手指,水波一样。我还是把它打开,一层一层,缎带、封面,直到里面,是黑色的盒子,范思哲的标志,烫金的美杜莎烙在上面,微微含笑。

果不其然,里面是一条淡绿色的雪纺连衣裙,长度及膝,胸口和后背的设计像是百合花微卷的花瓣。

裙子的下面仍有机关。再打开一层盒盖,里面是一双黑色的系带高跟鞋,软绸子的鞋面,上面缝着层层叠叠细小的钻石。这双鞋子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它是这个品牌今年秋季的新款,名字叫作“夜空”。

多么奢侈的美好的事物,我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不够用,我把那绿色的小裙子捧起来,用它贴一贴脸颊。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得到一件真正的范思哲,此时将它捧在手里,贴在脸上,谁能有拒绝它的骨气?

我去洗了个澡,然后把它们穿在身上,裙子的腰身,鞋子的尺码,好像量身定做的。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手指划在裸露的锁骨上,我觉得那是我,又不是我,过于美丽,有欠真实。

第二天我上学时路过歌剧院,苏菲的大幅舞台照被张贴出来,她真的是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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