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一夜秋风冷 (11)

可是张三丰的公式却总是如同用上天的语言书写的那般,完美无瑕。

杨冰川看着寂寂无声的教室,等了片刻,然后回转身,准备继续完成他的推导。

就在这时候,后排一个声音突然高声吼道:

“是二倍祖率的方根乘以三丰常数!”

所有的学生都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周远。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杨冰川教授回过身,捏着滑石笔,僵直在那里,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愠怒中带着惊讶,却更像是迷惑。下面的学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师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杨教授肯定是给气坏了。在燕子坞,学生必须举手起立发言,这是校规第七条里的严格规定。

周远坐在后排的角落里,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经变成煞白。他的眼睛既没有看着黑板,也没有看着杨教授,而是一片空洞,他显然被自己的举动吓呆了。过了十几秒钟,他的血液才从身体的其他部位迅猛地回流到面孔,一张脸又瞬间憋成了紫红色。

周远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刚才杨教授的问题刚问完,答案就立刻如同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地从周远的心底里涌出来。他知道全班没有第二个人答得出这个问题,所以他有充分的时间举手、起立、回答问题。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杨教授听完他的回答以后露出赞许甚至一点点吃惊的表情来。

可是就在他准备从容举手的时候,脑袋却突然嗡地一下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恍惚,就好像突然卡住了一样。周围完全静了下来,他的身体也变得酥软,失去了动弹的力量。

周远有些惊慌,他实在不想失去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可是他越心急,却越使不出力气。他的身体仿佛慢慢飘起来,视力也渐渐模糊,桌椅和老师学生都一齐消失隐去,前面的黑板上开始出现奇怪的武学公式和算学符号来。

然后那些公式符号开始像魔鬼的符咒一样乱舞起来,背后浮现出奇怪的幻象。

周远心急如焚,杨教授随时都会因为静默的时间太长而放弃他的提问。他于是挣扎,用尽力气不顾一切地想说出正确的答案,但是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体压抑在他的喉头,让他发不出声音。他的丹田在一股寒暖交织中痉挛起来,就在疼痛到达顶点的时候,那股气体却一下子倏然消散,他同时也听到了自己嘶喊出的正确答案在空旷的大教室里回荡……

杨冰川教授盯着周远看了很久,最后终于开口,用缓和的语调说:“那么接下去,如何求解呢?”

全班同学看到杨教授并没有动怒,而是给了周远继续回答问题的机会时,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全部齐刷刷地看着周远。如果他果真可以回答杨教授跟进的问题,或许可以稍稍弥补刚才这种极端不敬的行为。

周远慌乱地站起来,火辣辣的滋味从脸一直烧到脖子根,所有如符咒一般乱舞的公式还有幻象已然消失,可是他的脑子里也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周远是真的知道答案的,如果给他五分钟让他平静下来的话他可以轻松地从头到尾推出每一步的细节。这些细节不仅表示他理解杨教授所提出的问题,而且还说明他对武学基本原理掌握得非常娴熟。但是此时此刻的周远却像从昏迷中刚刚苏醒,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站在那里,窘迫得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杨冰川教授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挥手示意周远坐下,然后回转身准备继续。

周远带着不解和悔恨颓然地坐下。当他身体一松下来时,熟悉的那些公式定理又立刻从四周返了回来,一切推导和结论又突然变得那么明显和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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