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3)

和乔治亚在一起,我对自己的思想有了新的认识。她告诉我:“我感觉你有强大的爱的能力。”我的母亲曾经对我说过那么多可怕的话,而乔治亚的话让我经历了一次惊人的重生。乔治亚很尊重我,她还帮我尊重自己。可到了最后,她病了,我因此没能完成她的疗法。后来,在我怀着丽莎的时候,我哭着给乔治亚打电话,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告诉我,史蒂夫因为我不够爱她,而和她一起痛苦地静坐了无数个小时。

在我认识乔治亚时她已经得病了,不过她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病,后来她的病情恶化了。一天,她告诉我,沃纳·厄尔哈德偷走了她的创造力,所以她才会生病。我不知道如何判断这样的说法。这既实事求是,又无法为人所接受。可我始终觉得这确有可能。当然,这事儿很可怕,却也令人兴奋,因为我一向关注事件背后的原因。总之,乔治亚给了我美好得多的自我评价,让我第一次使用色彩法改变自身,多年后,我用到了很多这样的方法。

我和史蒂夫渐渐地疏远了,可我们从未彻底分开。我们从未说过分手,更没提出分道扬镳,从未有一个人说过“结束了”这几个字。我猜我们都理解得不够深刻,因此无法给我们的关系一个结局。后来,史蒂夫开玩笑似的和别人说起我们分手这件事:“她买了个睡袋,却不当着我的面拉拉链,这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找到了既能说明情况又幽默的恰当语句。可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从我的经历看来,事实远非如此。

我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个异样的转折点,那是非常戏剧化的一刻,发生在一九七三年八月的一天傍晚,那时候史蒂夫依旧住在天际大道。我、我父亲和我妹妹开车送史蒂夫回家,到达山顶我们让史蒂夫下车,他下了车,忽然捂住肚子,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子。此时的史蒂夫旁若无人,那情形极富戏剧性,很是滑稽,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他甚至连再见都说不出来,迈开细长的腿,转身迈出一只脚,又迈出另一只脚,身体僵硬、跌跌撞撞地走向小屋,如同一个中枪的牛仔。我看着他,希望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然后我看了一眼我父亲和我妹妹,他们也很困惑。我伤害他了,还是有什么误会?后来,我还琢磨是不是我和家人在一起的情景触动了他那根孤独的心弦。

那个下午之后,我们越发生分了。他不再经常找我出来,我们也没有意外碰到。我并不知道他这期间都在干什么,一来我在学校里很忙,二来还要在咖啡馆里打工。可正是因为不常碰面,我才能更清楚地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一天,他打电话约我出去走走,有段日子没见他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搬回了他养父母家。我开车去了洛思阿图斯,到他家找他,只见他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正在边弹吉他边唱歌。我现在觉得他当时那样子表演就是在制造效果,而且做得非常不错。他拿着一把漂亮的吉他,吉他上有宽宽的织锦带子。他脖子上戴着一个口琴钩扣,上面挂着一个口琴。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深邃,很迷茫,这一次,他真像个摇滚明星。

我立刻就被他迷住了。他用卷舌音发元音。歌声抑扬顿挫十分优美。他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吹口琴,看得出来,他唱歌时充满活力,热情四射,同时还可以表现这首歌的优雅,分寸把握得非常好。总而言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说:“看着我!”我站在那里,眨着眼睛,因为他的优秀和巨大进步而惊讶不已。一直到那一刻,我才相信他是个音乐家。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认定他不是音乐家,又或许,一直以来我都是对的。

我高中的朋友大部分都爱好音乐。对这些朋友来说,音乐是一种生活方式。可对史蒂夫来说,音乐并不是一种生活方式。他知道自己会成名,不过他那时可能认为他的名气不会超过迪伦。那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我所有的假设。如果他在音乐之路上继续走下去,我一定会重新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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