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英吉利海峡的对岸,大英图书馆却感受着正面评论的温暖,烤晒着赞誉的阳光。圣约翰· 科林威尔逊爵士突然间走红,到处邀请他去演讲。2000 年春天,他到美国各大学作巡回演讲,我在缅因州的布伦斯威克碰上了他,他刚在博多因学院的一次集会上发表了讲话,几星期后还要到哈佛去。这时他已花了足够的时间来总结自己的长期经验,甚至在议论中带着幽默的闪光。当他把大英图书馆和法国国家图书馆作比较的时候,他也在其中找到趣味。他说:“你可以写一部《双文化记》 ,也可以写一部小喜剧《双图书馆记》,书中关于建筑设计的决定以及政治决定都恰好相反。”举一个他认为很明显的例子:“我们把书放在地窖里,那是法国人放葡萄酒的地方。我们的理由是书和葡萄酒相似,都居于地下室。法国人却把整个方案颠倒过来,他们把读者放在地下室,把图书放在高层的阳光中。这样的事情既不宜于葡萄酒,也不宜于图书。”
我们哈哈笑了一会儿,这又促使科林爵士说,新的大英图书馆和法国这里是引用了小说家狄更斯的《双城记》的说法。——译者注
国家图书馆一样,也有玻璃高塔,那就是在大楼中央的国王图书室。“但我们的见解更高明,把它安置在建筑内部。”他承认自己的设计缺乏其他建筑的“魅力”,但不承认缺乏魄力的说法。“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图书547馆同时也是个纪念碑,是最神圣的地方,是崇仰书籍的一个雕塑。有点像穆斯林圣地麦加的盒形建筑,人们围绕着它步行表示崇拜。它不是一张漂亮的面孔,是图书馆。在我看来,它是个真正的象征,外貌要远远超过你在国际旅游中见到的各种空洞的装饰。有一件事我认为做得特别对:在考虑到读者需要的时候,我们坚持了一种观念,认为每个读者对舒适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他个人的特点。”
威尔逊说,他念念不忘许多读者对于离开原来的圆形阅览室感到悲哀,因此,他下了很大工夫在新馆照顾他们的舒适。“我总是喜欢观察一些人坐在什么地方——同样的人总是坐在同样的地方。过去在圆形阅览室里,多数人并不特别舒适,这给我很多鼓励。所以在四周的环境方面,我必须给他们广泛选择的机会,让他们选择坐的地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爱好,让他们各取所需。我觉得这就是指导我的全部建筑理论,是关于地点的心理学。这和触觉有关系,非常重要。”
威尔逊事事都追求完美,各方面的工作都要过问,包括装饰图书馆的艺术品。在入口大厅大理石台阶旁边的墙上,他安排了20 世纪最大的一幅编织画,是根据后现代主义画家基塔(R. B. Kitaj )的作品《如果不,就不》(If Not,Not )而制作的。图书馆的外面,在尤斯顿街的入口处,是雄伟的砖砌大门,铁制的字母拼出“大英图书馆”的字样,设计者是吉尔(Eric Gill )的学生金德斯利(David Tindersley)。在通向大门的道路旁边,俯视着波特兰石板的巨大回廊的,是一座牛顿的青铜雕像,足有13英尺高,树立在12 英尺的砖座上。雕像正俯首用圆规测量着宇宙,是保罗齐爵士(Sir Eduardo Paolozzi )的作品,其精神与灵感则来自诗人兼画548家布莱克(William Blake )为一位英国医生作的一幅画像。威尔逊说,他选择这个主题,为的是显示图书馆的宗旨: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上追求真理。在雕像的揭幕仪式上他曾说过:“我在这件艺术品上见到了两位英国天才的惊人结合。”
在接受英国女王授予他爵士称号的一个月前,他对《独立报》的记者作了长篇谈话,回顾了三十年的经历,既忧郁又满足。他说威尔士亲王带头的侮辱大合唱使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损害了他的名誉,迫使他关闭了他的公司,因为没有生意可做。但是他拒绝了说他是“英国大灾难的建筑师”的诽谤,拒绝放弃图书馆的方案。“是什么使我坚持下来了?是历史的意识,宗旨的意识。这种意识既是经典性的,也是宗教性的。我和古希腊人一样,相信每件事物的本质就是要完成自身的使命。我和威廉· 布莱克一样,相信每一个生命都是神圣的,有它的目标。我们在世界上是为了奉献——但不是没有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