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岩找幼儿园并不顺利,父母家附近有三家幼儿园,两家私立幼儿园,乐岩通过考察,认为其中一家卫生条件不过关,不予考虑。而另一家看起来相当不错,但学费与赞助费太高,有点贵族幼儿园的味道,乐岩供不起。唯一最合适的那家公立幼儿园,只收三岁以上的孩子,而乐童还不到两岁半,对方拒绝得很彻底。眼看就到第三天了,乐岩只好向母亲求助。
黎珍本不情愿孙子这么早上幼儿园,但奈何不了儿子的请求,只好答应想想法子。才半天功夫,黎珍就喜滋滋地打电话给乐岩,让他晚上早点下班回家,商量乐童上幼儿园事宜。
“你们猜猜,我今天碰见谁了?”黎珍在晚饭桌上十分兴奋。
“谁?”乐岩很久没看到母亲这么高兴了。
乐怀山看了看黎珍,转头对乐岩笑呵呵地说:“你妈碰见七仙女了,帮她解决了问题。”
“是嘛,能让妈高兴成这样的,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
“哎,还真让你说对了。”黎珍坐在饭桌边,准备给乐童喂饭。
“您就让他自己吃吧,他在家,都是自己动手。在您这,您老惯着他。都两岁半了,早不该喂饭了。”
“你小时候还不是我喂大的?到七八岁了,还不肯自己好好吃饭。”
乐岩有点惊异,“我有这么差劲?”
一旁的乐童睁大了眼,“奶奶,是真的吗?爸爸到七八岁,还要喂饭吗?”
“奶奶跟你说笑话呐,爸爸怎么会是这样的?爸爸小时候吃饭很厉害的,一顿吃两大碗!”乐岩立即接口,顺势把乐童抱上了桌边的儿童椅。
黎珍轻轻咧了咧嘴角。
乐岩耳根子忽然就发热了,他终于对娇生惯养这个词,有了一丁点新的理解。对自己,有了一丁点新的认识。
“爸爸那么厉害啊,那我也要吃两大碗!”乐童立即兴高采烈地举起勺子。
乐怀山看着乐童,十分欣慰。乐岩一岁那年,乐怀山支边援教,一去就是八年,无论对黎珍,还是对乐岩的童年,乐怀山始终都有些愧疚之情。如今,看着可爱的小孙子,他只想把所有的感情都补偿出来。
“妈,说了半天,你碰到谁了?和童童上幼儿园的事有关?”乐岩回了正题。
“我呀,碰到了我儿时最好的伙伴,李惠香,那时候,我们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形影不离,只要各自的家里有点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偷偷给对方留点,一起享用;彼此有什么心事,都不会瞒着对方。那种感情,现在是越来越难得了。”久远的回忆让黎珍回味无穷。
“没想到,妈还有这样的朋友,怎么这么多年没来往,也从没听您提起过?”
“惠香后来嫁了个马来西亚人,去了马来西亚,我们的联系从此就断了。没想到,时隔三十年,今天竟然在育苗国际幼儿园碰上了!真是造化!”
“育苗国际幼儿园?那家幼儿园贵得有点离谱。您那朋友家有小孩在那儿上学?看来,经济条件不错。”
“确实是贵,但里面的孩子真不少!我今天进去看了,条件真好啊,让我这个老太婆大开眼界!很多玩具都是进口的,各种各样的乐器,还有两个老外呢,专门教孩子英语。全是按最科学的方法培养孩子。”
“哟,还有外教。不过,那么贵的幼儿园,再好,我也供不起啊!”
“供不起?嘿,我们乐童啊,就是要上那家幼儿园。”
“妈?”乐岩纳闷了,“您中彩票了?”
“可以这么说,惠香就是我的彩票!”
“这话怎么说的?”乐岩听得云里雾里。
黎珍的笑容已经到眉梢了,“你李阿姨啊,就是那家幼儿园的老板,她老公前几年去世了,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她干脆就回国开了这家幼儿园,园长就是她的女儿。”
“啊?”乐岩嘴里的一口饭差点喷出去。
“她说了,我的孙子去上幼儿园,只用缴纳基本伙食费,其余所有费用全免。算起来,比普通幼儿园还要便宜。”黎珍十分得意。
乐岩努力合拢了自己的嘴,“妈,我怎么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黎珍撇撇嘴,“掉馅饼?那还不是妈前生积德?也该轮到咱们乐家时来运转了。”
“这就时来运转了?”乐怀山笑呵呵地反问。
“不信?”黎珍瞥了老伴一眼,“那咱们就走着瞧。过几天,惠香还要来我们家做客呢。”
“随便接受别人这么大个人情,怕不合适吧。”乐怀山婉转地提出意见。
“这有什么不合适?凭我和惠香当年的感情,这点事算什么?再说了,人家现在有钱得很,哪会把这么一点学费放在眼里。”
“那倒也是。”乐岩点点头。
“幼儿园?我可以去幼儿园了吗?”一直安静的乐童扬起小脸。
“当然啦,只要是童童想要的,奶奶一定办到!”黎珍和颜悦色地讨好乐童。
“太好了,太好了!”乐童扔了饭勺,啪啪拍手。
“什么时候可以去?”乐岩问。
“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妈,你真牛!”乐岩扭头看着身边的儿子,那一刻,很满足。这回文嘉该无话可说了吧,总算可以在她面前炫耀一把了。乐岩这么盘算着。
杜泊轩替文嘉拉开车门,文嘉头昏脑涨,眼睛酸涩,看了一整天的阿拉伯数字,闭上眼,都能看见它们的张牙舞爪。她只有一个愿望,赶快回家,赶快扑倒在床上。
“加班到这么晚,真是辛苦你了!”杜泊轩把手伸向文嘉,想扶她一把,但文嘉并未伸出自己的手。
“我没事,您不也陪着我们加班到现在?还麻烦您送我回家,您才辛苦。”文嘉钻出凌志,挺起腰身,那儿真酸痛。
“别左一个您又一个您的,叫生疏了。送你回家,我也不过是顺路。”杜泊轩关上车门,“早点休息,明早可以多睡会儿,稍微来晚点没关系。”
“谢谢杜总关心。”文嘉连微笑的劲头都没了,“杜总再见。”
“再……”杜泊轩的再见还未出口,只听文嘉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的高跟鞋踩中了一个小石块,身体眼看就要倒了。
杜泊轩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怎么啦?”
“呃……”很痛,她咝咝吸气,“踩到石头了,脚好像扭了。”
“脚扭了?”杜泊轩低头看文嘉的脚,“严重吗?”
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文嘉愤愤地看着地上那块石头,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还能走吗?”杜泊轩从文嘉的表情里看出疼痛的力度。
文嘉站直了身子,试着前行了一步,有意无意地轻轻推开了杜泊轩的手,“还行,还能走。”
“能上楼吗?”
“能,没问题。”文嘉忍着痛,假装轻松,她可不想让杜泊轩一直把自己搀扶上楼,他是领导,还是个男人。
“以后走路小心点。明天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吧。要不,我明早来接你?”杜泊轩观察着文嘉的脚步。
“不用了,不用了!”文嘉慌忙摇头,“没事,我回家擦点药就会好,这么忙,哪还能休息?”文嘉朝杜泊轩挥挥手,“再见,杜总。”
“再见。”杜泊轩有点担心地看着文嘉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楼道里。
文嘉在包里摸钥匙的时候,门被乐岩呼地拉开了,她愕然,“呃,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听见你的脚步了。”乐岩板着脸。
今天脚扭了,脚步比平时轻多了,乐岩听到了?他什么时候变得体贴人了?听到脚步会开门?文嘉狐疑地看了乐岩一眼,拖着脚径直走向房间去拿“跌打万花油”,平时怕乐童摔伤扭伤,家里常备着。
“你的脚怎么了?”乐岩发现文嘉跛着脚。
“扭了。”
“脚扭了?约会也这么不小心?”
“约会?你什么意思?我加班加到现在,人都要累散架了!”文嘉坐在沙发上脱了鞋,往手心里倒了些红色的万花油。
“加班?哪有员工加班,次次都是老板送回家的?就不必遮遮掩掩了,你现在是自由身,想和谁约会都行,只是,别找错了对象,将来吃亏。”乐岩语气温和,坐在文嘉一侧,看着她揉脚,大哥关心小妹的样子。
乐岩今晚真奇怪。莫不是今晚又看见了杜泊轩的凌志轿车?他卧房的窗子在楼道口的正上方,还对着小区入口,什么都能看个一清二楚。文嘉不吭声了,一只手和着油,揉着脚踝的痛处,半条腿都疼软了。
“还好吧?需要帮忙吗?”乐岩问。
“不用,还好,谢谢。”文嘉简短地回答。
“你们那个杜总离婚后还一直是单身吧?男人四十一枝花,又是钻石王老五,对年轻女人的杀伤力很大啊。不过,有钱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半靠不住。”乐岩酸溜溜的,“他是不是在追求你?”
文嘉恍然,这人真可笑,果然在试探我。早知今天,从前真不该跟他聊杜泊轩的事,算自己多嘴了。幸亏刚才没发生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否则,百口莫辩。文嘉慢吞吞揉着脚,还是不搭理。
“默认了?你还真是在约会!不会这么快吧?”见文嘉一直不开言,乐岩终于忍不住给出猜测性结论,而且是大声的。
文嘉这才抬头,“你的音量怎么不分昼夜?怎么?快又怎样?那不是我的自由吗?”
乐岩的脸变色了,“是是是,是你的自由,那也太快了吧!那个姓杜的是不是早就看上你了?你也看上他了?”
文嘉愣了,一团火气冲上了头,“真是无聊,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我从晚饭后开始打你的手机,一直打到现在都打不通,你要是加班,关机干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心理,乐岩在等待文嘉回家的过程中,由担心变为焦灼,最后,却等来了一个体面的男人送她回家,他连嫉妒的立场都没有。立场没了,嫉妒却更严重了。她总归曾经是他老婆,一纸婚书虽然解除,但他在心理上,“唯我所有”的惯性还没消除。
自己曾经心爱的东西失去了,再落入别人口袋,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宁愿那东西谁也得不到。
关机了?文嘉抓起手边的提包,翻出手机,果然关机了。她以为是没电,重新开机,却发现还有两格电。“我没关过电话啊?奇怪了,它自己关的?”文嘉百思无解。
手机刚开,未接电话短信提示一条接一条地响。乐岩的电话信息有十多条,文嘉的火气在不停的响声中,也渐渐消散,偃旗息鼓。她对乐岩正色道:“最近工作非常忙,任务比较重,又是新项目合作又是税务大检查,这段时间都会加班到很晚。至于你说的约会,将来可能会有,但不是现在,你别捕风捉影胡乱猜想,大家日子都过得很辛苦,别没事找不痛快。就算我要约会,也不可能去关手机,光明正大地谈恋爱,用得着躲躲闪闪么?你找我有什么急事?打这么多电话?”
乐岩也察觉自己的态度过分了,有失风度。他还算了解文嘉,她不会装,也不屑去装。“算了,你的事,我也懒得问了,反正你自己小心。我没什么急事找你,是你姐姐找你!”乐岩顺势下了台阶,但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私心。
未接电话信息里果真有姐姐的电话。也是好几条。
“你姐打你手机打不通,打到家里来了……”
“你,没说我们的事吧?”文嘉紧张地打断乐岩,她还没想好该什么时候告诉姐姐和爸爸,自己已经离婚了。
“没有。我想,你自己都没说,我也不必多嘴了。”
“哦。”文嘉松弛下来,“我姐说什么了?我爸身体还好吗?他们都还好吗?唉,最近一团糟,好长时间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乐岩沉默片刻,低低地说:“你爸你姐都还好,你姐夫……不太好,尿毒症,估计,要换肾。”
什么?文嘉的脑袋嗡地一阵轰鸣,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我得给大姐回个电话。”
“都快十一点了。今天太晚了,明早再回吧。”乐岩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建议道。
唉,文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没一件事让人顺心?她又看了看脚,脚背已经浮肿,青色里透着紫红。她站起来,试着用力,一阵疼痛从脚部直窜脑门的神经。
“对了,还有件事跟你说一声。乐童的幼儿园找好了,这两天就送他去。”乐岩本打算把这件事当喜讯在文嘉面前炫一把,此刻,忽然觉得自己挺幼稚,炫不出口。
“噢,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童童一定很高兴。这回你办事效率挺高的。”文嘉想起儿子,就像迷雾中看见一线曙光,有了希望的奔头。
“我办事效率向来都高。”乐岩不服气。
“我知道,那是你在工作上。”文嘉补充。
“明早要我送你上班么?”乐岩看着文嘉跛着脚走进房里。
“不用了。实在不行,我明天请一天假。”文嘉没有领情。
前半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后半夜才昏沉沉睡着。清晨,文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八点了。乐岩早已上班去了。文嘉犹豫,该不该请假。她的脚还能走,不过,只能算移动了。躺在床上,她给姐姐回了电话,挂了电话后,心情沉重。
文嘉刚刚洗漱完毕,手机响了。
“文嘉,你的脚好些吗?”杜泊轩在电话那头关切地问。
“好些……吧。”
“昨晚擦药了吗?我估计你今天会比昨晚更严重。脚肿了吧?”
杜泊轩怎么什么都知道?像孙悟空。文嘉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孙悟空经常变作一只蚊子来打探情报。
“今天能上班吗?”杜泊轩问。
“应该……能。”只是脚扭伤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在公司最忙碌的时候请假,文嘉说不出口。
“那好,我来接你,十五分钟我就到你家楼下了。”杜泊轩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杜总……”
十五分钟后,杜泊轩的车子准时停在了楼下。而正在这个时候,乐岩也驾着他的东风标致进了小区的大门。乐岩上午要去拜访一位客户,路过自家门口,想起早上出门时文嘉还没起床,料想她今天大概会请假,念及她的脚不方便,所以特地买了早点绕回来看她。
不早不晚刚刚好,乐岩看见杜泊轩把文嘉扶上了车。
“难怪不领我的情,原来是在等别人!”乐岩脸色铁青,狠狠轰响了油门,径直飞向小区的后门。后门的大门口有个垃圾桶,他摇开车窗,一扬手,把早点甩进了垃圾桶。
杜泊轩在CD机里放了一张轻音乐的碟,不一会,缓缓的乐声像水一样流淌出来,让人如置身音乐的怀抱。
“真好听!”文嘉由衷地赞道。车内的音响,绝对是顶级的。
“好听?那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只用耳朵享受。”杜泊轩露出惯有的微笑。
文嘉真的就闭上了眼。音乐让她突然就隔离了世界,那一刻,她心无杂念,平和、安详。
一个急刹打断了文嘉的宁静,她猛然睁开眼,满眼的车,满眼的人。前面马路有半边在进行扩宽维修,另外半边,被密密麻麻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要是永远都能远离尘嚣该多好。”文嘉喃喃自语。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的享受。”杜泊轩两眼紧盯着前面车辆的尾巴,前后车距,至多只有五公分。“这交通真要命。道路规划永远都是这么滞后,永远都在修昨天的路。”他转头看着文嘉苦笑一声。
“为什么是修昨天的路?”文嘉奇怪地问。
“修路,常常是因为现有道路不能满足城市的交通发展,车辆过多,道路过窄,交通堵塞严重,于是重新规划道路。可是,等路修好了,车辆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多了几成。到头来,马路还是不够宽敞,还是会堵。可以说,等路修好的时候,负载量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您的见地真奇特。”文嘉笑了,杜泊轩的智慧如他的笑容一般,深不见底。
“这只能说明,经济发展的速度远远高于这些规划人的大脑,他们只能看到未来十年二十年,却看不到未来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国外的马路,很多都是八道,有的地方更宽敞。而我们总是只有四道,最多六道。而且,司机之间也争分夺秒,在马路上互不相让,不堵车才怪。”
“没想到,您对这些都有了解,真是自愧弗如。”文嘉在心里感叹,能成就一番事业的男人,必定有不一样的阅历与视角。
“这没什么。想做一个出色的经营者,必须了解各方面的知识与信息。”车子已经无法向前移动,杜泊轩靠在了椅背上,也专心听起音乐来。“看来,要堵一会了。”
“真不好意思,今天都是为了我才被堵在这儿的。”文嘉知道杜泊轩是日理万机的人物,全公司大大小小的具体事务他都管着。他的大哥杜思良总经理倒是时常不见人影,听说正在投资其它项目,国内国外到处飞。
“这不关你的事,这条路,也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
这话不假,文嘉的家,正好在杜泊轩家和公司的中间。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您的关心和照顾。”文嘉诚恳地说。
杜泊轩闻言侧过身,“我说了,别开口闭口都是您,好像我已经七老八十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文嘉急忙解释,“您……您……你知道的,那只是礼貌用语。”文嘉憋了半天,才把“您”变为“你”。
杜泊轩仰头大笑,“文嘉,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文嘉摇摇头。
“单纯与直率。”杜泊轩顿了顿,“你的骨子里,还有一股倔劲,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执着。我就是欣赏你在工作中的这种劲头,这也是一个优秀营销经理必备的素质。”
“可我觉得,这样的性格容易碰得头破血流。”
“那是因为你还太年轻,需要学会适时改变前进的方向。但你很真实,这就是最好的。时间和经验,会帮你闪光的。慢慢来,别急。”杜泊轩两手握住了方向盘,车开始缓缓移动。
文嘉不急,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完成自己的工作,如果可以做到一百分,她一定不会只做九十九。因为,用婚姻换来的自由,很昂贵。
“你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停停走走了一小段路,杜泊轩问文嘉。
老公?一个让文嘉刺痛的字眼。她犹疑片刻,答,“银行的。”
“噢?那还有点意思,一个银行的,一个会计,两个人都跟数字打交道,共同语言应该挺多的吧。”
“勉强,还行。”文嘉无可奈何地附和着答应。
“你老公有福气,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做老婆。”杜泊轩的两眼注视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文嘉的脸,越来越阴沉。
文嘉不想让杜泊轩感觉出什么,转头看向车窗外。马路边的一块树荫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紧紧拥吻在一起,旁若无人。真像曾经热恋中的她和乐岩,这才几年?怎么就成今天这般模样了?文嘉的心像被一根绳子捆缚,越捆越紧。
“爱情,两个人的世界。”杜泊轩大概也看到了这对情侣,给了爱情一个简短的定义。
文嘉的视线,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