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珍莲边走边流泪,小白菜不时用小手为妈妈擦眼泪。我不时回头看,想用眼捡起一些旧日时光一同带走。走到渡口时就该分手了,珍莲哭得像个泪人儿,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心一定很痛,她不得已把小白菜送出去,能让我带走,她的心还宽慰一些,她知道我会对小白菜好,这种信任来源已久,来自我们的青梅竹马,来自我们的两小无猜,来自我们现在饱含千言万语的目光。
当毓?和我两位妹妹从珍莲手中抱小白菜时,她两只小手死死地搂住珍莲的脖子不松手,母女俩的泪和着冬日的小雨不停地流。
最后是我硬抱到了小白菜。小白菜张开小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不住地用小嘴去亲她妈妈贴过来的脸,伤感的场面让我和毓?心酸得不敢直面,爸妈也不忍心,转身先上船去。
我抱小白菜上船后,她凄楚的小眼睛还可怜地盯着妈妈。她只知道珍莲是她妈妈,也不清楚命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她以后的人生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改变。
船渐渐地离岸远了,冬日水瘦滩显,风吹着岸边掉光了叶的树枝在细雨中摇晃,恰如小白菜不停地向岸上挥动的小手。
珍莲一直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地像根木头。这个我小时候曾牵手的甜美女孩,现在的乡下憔悴妇人,背转身去回到的是一个凄惨的家,继续担起的是沉重的担子,直到被生活压倒在地,她才会有宁日。
一切都远了,我心里清楚是命运让我和她之间愈来愈远,永远也不会再有交叉或者重叠的时候。我只有在心里为她祈福,同时暗暗发誓要对小白菜好。
毓?在路上幽幽地问我,小时候是不是想过长大要娶珍莲?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
回到城里,小白菜很听话,也很懂事,只是常常一个人在阳台上对着天空和远方发呆。除了不会说话,给她讲什么事她心里都明白。在乡下给她的糖还在口袋里,她总舍不得吃,一会儿给我一颗,一会儿给毓?一颗。
原本打算让我爸妈帮我们带一阵子小白菜。可妈妈自从摔了一跤后身体行动不便,爸爸照顾她还忙不过来呢。我只有另想办法,给矮子打电话讲了小白菜的事,让他帮我出出主意。哪知道矮子激动不已地说:“带回来,放在我妹妹家,她们肯定会帮你照顾得很好。”
过完春节后,我和毓?带着小白菜回到重庆。我把小白菜寄养在矮子妹妹家,每月给他们家两百元钱。
矮子妹妹非常喜欢小白菜,一抱上手就放不下来。他们自己家也有一个和小白菜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矮子妹妹和妹夫向我们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对小白菜好,像带自己的小孩一样。
安顿好小白菜,毓?也开学了。这是她大四的最后一学期,学习已不是很紧张。她一有时间就去看小白菜,给她买吃的穿的,陪她玩。毓?说小白菜是我们两个人的女儿,她生来命苦,我们即使结婚有了孩子也要对她比亲生的好。
矮子妹妹住厂宿舍,这处地方离重庆大学很近,从侧校门出来横过一条马路就到。她住的是那种三家人共用厨房的宿舍,虽简陋和拥挤,却处处能让你感受人间烟火,有真情冷暖。矮子的妹夫是小学老师,知书达理的人。两口子为人热情诚恳,这让我和毓?很是放心。
周末的时候,我和毓?会带小白菜回我们住的地方,我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虽然我和毓?还没结婚,虽然小白菜不是我们亲生,但我们的内心关照和牵挂已筑起了一个温馨的家。它不是一个地址,不是卧室、客厅和厨房,是亲情牢牢连在一起生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