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个农民近乎哀求地说,‘先生,动手干吧,它不能这样痛苦下去了,不能耽搁了。’我轻轻地推着奶牛的肩膀,让它尽量侧卧,然后从耳后穿刺进去,直达颌骨转角的地方进行局部麻醉,我看伊尔莎父亲动手术都是这样做的。我学着老丈人的样子,把手术器械一一摊开来,我跪在稻草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切开了腮腺部位的肌肉层,并用牵开器让纤维组织保持分开。我抹了抹汗,又看了看书,力图让自己脑子清醒下来。我好不容易在解剖图上找到了上颌静脉血管,这里到处都有网状颈动脉,危险性很大。”
袁文道指着一头奶牛的喉部继续说:“如果我单刀直入的话,也就是在颌下唾液腺的后面,那就差不多恰好击中脓肿部位。可这时我的手,不知为什么颤抖起来,我尽力想把手稳住,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是啊,这毕竟是动手术,不是制枪。当时我真的怕极了,连手术刀都落在地上,我不敢再把手术做下去了。”
“你不会就这么撇下那头牛不管吧。”
“我再次看了看那本外科书,又想了想伊尔莎父亲平日动手术的方式,然后拿起一把长柄动脉钳,在肌肉的切口中把钳子直往下推。当我推下去一段距离后,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几滴脓液顺着钳子流淌下来。真是太好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已经刺破脓包了。紧跟着,我战战兢兢地尽可能张开动脉钳,让排脓液的孔扩大。当我张开钳子时,涓涓细流变成了乳白色的洪流,沿着牛的颈部流淌下来,洒在稻草上,并喷在我的手上。就这样,这家伙让我给救活了。算上今天这次,我已经有两次成功手术的经历,救活了两条生命。”
“三条生命,瞎子,你忘记今天的手术是母子平安。”
听了这话,袁文道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告诉我,袁文道又回来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农场生活充实而丰富,让我紧绷的神经可以暂时放松一会儿,忧郁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袁文道变得爱说爱笑,李志民打趣道,还不如让袁文道永远留在牧场,一辈子当个农民算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们在牧场欢快地生活时,无形的杀气正慢慢地向我们飘过来,死神已经降临在小小的牧场之上。它正在选择,哪一个人是第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