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泰夫妇的牧场 1

陆泰的牧场离阿迪亚小镇不远,面积有五六公顷,牛舍里养着二十余头西门塔尔牛。这种奶牛也被称为红花牛,产于瑞士阿尔卑斯西部山区,是一种产乳很高的奶牛。陆泰和妻子住在离牧场不远的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楼内。

陆泰告诉我们,牧场的历史还得追溯到他爷爷。上个世纪中期,由于西方各国奇缺劳力,美国、英国、法国和西班牙的代理商以香港为基地,在中国沿海各地散发传单和图片,诱骗青壮年去外国“淘金”。陆泰的爷爷就是这样被诱骗到法国,吃尽了苦头,后来,他跟着一些温州人学着做生意,家境慢慢好了。有了钱,陆泰的爷爷就买了块地,建了这个牧场。

一钩薄薄的弯月,在幽暗的夜空熠熠生光。逐渐出现的繁星,数量愈来愈多;晚间比较凉爽,鹌鹑从黑麦丛里飞出来,嗡嗡鸣叫的甲虫嗖的一声在田里飞过。而牧场上的芳香和岑寂,让人有些迷迷糊糊,如痴如醉的感觉。

很快,一顿丰富的晚餐就摆满了橡木圆桌——一块厚厚的家制火腿,上面有几个鲜鸡蛋,火腿大得都从盘子里伸出来了;一只新烤的面包,上面还插着一把刀;一盘陆泰夫妇自制的黄油;一些果酱;一大壶热茶和一整块奶酪,圆圆的、雪白雪白的,让人看着都心馋。大家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这是我们从荷兰逃出来后,吃的第一顿热菜热饭。

饭后,我们坐在一起聊天,钱翠芝从浸在冷水里的大酒樽里倒出酒来,把一个陶器酒壶灌得满满的,逐一斟满每一个人的酒杯,我们纷纷举杯向主人表示敬意。

男人喝酒,女人是要回避的。钱翠芝坐在一旁做着女红,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随着王义国的尖叫声,两头牛犊般大小的大狗飞驰到钱翠芝的脚下。

陆泰笑着说:“别怕,这是我们家饲养的波尔多犬,一种凶猛无比的猎犬。波尔多犬对主人十分忠诚,是勇于献身的一流卫士。它们对陌生人从不胆怯,盗贼在作案时遇到这种动物,大多非死即残。”

“这儿有狼?”王义国好奇地问。

“是的,它们干了不少坏事。这些尖面獠牙的畜生,眼睛一直盯着村庄和牧场,不仅仅在夜间,而且大白天也从树林里跑出来发动突然袭击。遭狼袭击受害最大的是牛羊,镇子上几乎没有一家不在诅咒这可恶的野兽。我们以前不敢把牲口赶到树林子里去,只是在牧场四周转悠,把它们尽量放在离家和人较近的地方。有一次,镇子上的人一连好几天都在传说着一头恶狼怎样袭击了一匹马。那匹马用绳子套着,它见了狼不停地嘶叫,转着身子抵抗狼的攻击。狼被马重重地踢了一脚,可还是不甘心地咬掉了马腿上的一块肉,若不是有人及时赶到,还很难说结果会是怎样呢。这些贪婪的畜生。”钱翠芝说。

“就像德国人。”李志民打趣道,“它们都一样,贪婪、残暴和血腥。”

“自从有了波尔多犬,我们牧场的野狼就收敛多了,它们是我们打狼的好帮手。”陆泰抚摸着爱犬得意洋洋地说。

王义国抹着额头的汗珠,用敬佩的目光望了望那两头波尔多犬。

周振昊问陆泰:“陆兄,现在法国境内战火纷飞,我们想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不知……”

陆泰笑着说:“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们在这里待多久都成,我正愁这儿不热闹哩。”

我说:“你放心,我们不会白吃白住,饭钱一定交给你。”

陆泰点燃烟斗,手一摆,说:“黄先生,你这话就见外了,我陆泰要是这个时候收你们的钱,还算人吗?完全是趁火打劫嘛。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这样吧,你们在这里帮我干活,怎么样?”

“行!”王义国大声说,“陆先生,你就当雇了几个长工呗,我们不会讲价要工钱的。”

听了这话,满屋一片哄笑。只有袁文道,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喝着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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