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多加的桶盖上钻了几个小孔,她亲吻了我的脸颊,笑着说:“先生,我一定不会出声的。就像上次一样,您是知道的。”当桶盖合上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涌出晶莹的泪水,她哽咽地说:“先生,我……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愿上帝保佑您!”我抱住她,低声地哭泣起来,久久不愿分开。
我们静静地等待货车的到来。马隆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一个劲儿地喝着酒,我也抽着闷烟,不停地看着手表。
这时,桶里的犹太人轻声哼唱起了自己的民谣《金城耶路撒冷》:
“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
钟声和松柏的芳香
在风中荡漾
沉睡的树丛和石垣
还有那横亘的城墙
把这孤独的城池
送入梦乡……”
在与他们短暂相处的日子里,我看到了犹太人的聪慧、勇敢、乐观、善良、虔诚……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面对恶魔的屠杀,他们保留着一种钢铁般的镇定。我想,他们从遭受迫害那天起,就学会了永远不要惊慌。他们自身能活着,是因为他们具有把几乎所有情感都压抑下去的能力,他们永远乐观地面对死亡。他们善于随机应变,聪明博学,顽强刚毅。在经历了苦难之后,这个民族依旧会保存下来,依旧会笑着面对世界,他们毕竟是世界公认的,最聪明的人。
随着歌声,透过红红的烛光,我仿佛看见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美丽的原野上,一群群犹太人走了过来,他们面带笑容,欢快地奔向充满希望和光明的未来。
不一会儿,两辆运载葡萄酒的货车停在了马隆家门前,我们一道将十几个葡萄酒桶抬进车厢。临别之际,马隆和我拥抱在一起,他动情地说:“黄,感谢您,祝您一路顺利,早日带着朋友返回家乡,到时我会到中国来看您。”
我激动地点点头,说:“马隆,祝你好运,到时我一定用最高的礼节款待您。”
话音刚落,一股刺眼的灯光照射过来,让我无法睁开眼睛。一个党卫队少尉领着几个士兵和警察,从巡逻车上走了下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党卫队少尉厉声问道。
“是葡萄酒,运往法国的葡萄酒,先生。”马隆笑着回答道。
“葡萄酒?”少尉满脸疑惑地看了看马隆,“你们的证件!”
看完我们的证件后,少尉冷笑一声:“一个中国外交官和一个美国医生,深夜里运送葡萄酒,到法国的葡萄酒。这未免太荒唐了吧!你们很缺钱吗?”
我说:“莫非德国政府不允许?这未免更荒唐。”
“打开酒桶,我要检查。我们正在追捕几个犹太人,要我看,他们就藏在酒桶中。”少尉吼道。
“先生,这些酒桶是封闭的,里面全是酒……”
“不用解释,赶紧打开,听见没有!”少尉粗暴地打断马隆的话。见我们没有反应,他命令两个士兵上车检查。我和马隆准备上前阻拦,旁边的士兵哗啦一声,拉动枪栓,将子弹顶上膛,黑黝黝的枪口对着我们。
砰的一声,一个酒桶被士兵用刺刀捅破,葡萄酒哗啦一声流淌出来。跟着,又有几个酒桶被捅破,葡萄酒流了一地,染红了车厢和地面。当他准备向装有多加的酒桶刺去时,我大喊一声:“慢着!”
“少尉先生,您太过分了,这里全是价格不菲的葡萄酒,是名酒!”我对着少尉怒吼道。
“这个我管不着,那是您的事儿。”少尉貌似无奈地耸耸肩,他刚要示意士兵继续时,一股怒火从我心里涌起。“你这个杂种!”我挥拳打在这个少尉鼻子上,他整个人飞了好几米,满脸是血地昏死在地上。
这次我用了百倍的力气,估计不但是他的鼻梁,连脸颊骨也碎了。
一个士兵用枪托对着我的头就是一下,嗡的一声,我被打倒在地。车厢里检查的士兵也跳了下来,用枪指着马隆他们。几个士兵用大皮靴狠狠地踹着我的腹部,让我喘不过气来。
军士长见少尉久久不能醒来,他拔出手枪,将子弹顶上膛,恶狠狠地说:“该死!我要杀了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