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摆摊几年见过太多了,三四十岁的富贵人还不如我这命贱的老头,进去几天‘啪’一下说没了就没了——”
心眉差点被噎住。说的不像医院倒像是屠宰场,嗯,孙嘉皓就是宰割了她初恋的刽子手。
“所以,这人嘛,命随天定,活着一天乐呵一天就好。”
可不是,心眉眼中忽闪,这老爷子全身散发智慧的光啊!
她把最后一小块饼吞下肚,拍拍手语气坚定地说:“大爷,谢谢您了,我这就去买花圈。”
“孙医生。”
“……心眉?!我打了几次电话,你——”
“嗯,我不想听,直接挂了。”
“……”
“我们这个月广告收入少,电话费只报一半。省点废话哈,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乔筱雪说是你主动给她电话主动约会她,是不是这样?”
“……是。”
很不错,没有左右推搪,值得表扬。
“你说我们谈好了只是试试,没有确定任何关系;你说你欣赏我的性格,可是性格不能涵盖全部;你说我们只拖过手,总共不到三分钟,所以我们是纯洁的朋友的友谊。是不是?”
“心眉——”
“在你看来,你就是朵鲜花,插在我这堆牛粪上?我想说,如果你也算鲜花,以后没牛敢拉粪。电话里你看不到我口型,我想说的就是‘卧—草—泥—马—勒—戈—壁’,叫你插几根秃毛装天使!还有最后一句,祝你们一对鸟人幸福!”
医院是生与死交替的地方,心底那棵小树,怯生生的一片青涩,在这里萌芽在这里枯萎。
她挂上电话咂咂嘴,“草,雨也是咸的”。
几天后,老宋说帮她找到一处房子,叫她去看看。
心眉眼珠快爆出来,“四房?我要那么大做什么?打滚?还有,我每月工资多少?交了房租然后白天上班晚上抢劫过生活?”
陈婉掩脸笑,“先吃饭,边吃边说。”
摆好桌子,豆丁小屁股先霸住心眉旁边的位置,宣告:“我要和干妈坐。”
秦昊连连点头:“这下好了,连我儿子也被拐了。”
陈婉和心眉连续聊了几夜的天,最后连豆丁也不甘寂寞爬上她们的床,听到揉眼睛才睡。陈婉知道自己老公在儿子床上抱着枕头唉声叹气的悲愤难耐,嘴上笑,眼睛扫过去,冲老公努努嘴。
秦昊恍然,站起来边往厨房走边和宋书愚说:“兄弟,坐我那儿去,看着我儿子。和他干妈那种肉食性动物坐一起,连一根青菜叶不碰的。”
宋书愚挑挑眉,没理会也没反对。
何心眉兀自不觉,拿着一双筷子做兵器,和豆丁你来我往的,打得火热。
“小心,别戳着眼睛了。”
听老宋一说,她觉得也是,收了筷子说:“其实,我已经找到房子了。就在报社附近,市公安局的老宿舍。一楼不太敞亮,不过一房带个小客厅挺好的。而且单身住那里安全啊,想想周围全是荷枪实弹保护我的,睡觉都踏实。一不小心,遇上个警章帽徽六块腹肌阳刚气能冲晕脑门的大‘帅锅’——”
秦大耗子:“保护你36D不被打劫?”
小婉:“心眉,你昨天才发誓脱离外貌协会——”
宋书愚:“你省省,一楼潮湿——”
豆丁:“干妈,我也要,警章徽徽!”
心眉深刻领悟到自由的不易,捂脸,“吃饭,吃饭。”
最后心眉还是拒绝了老宋的提议,临湖的房子啊,小高层、大露台,那搁任何一青春偶像剧里都是奸情,不,爱情发生的背景板。湖边穿仿版阿迪达斯装模作样跑步时,小区便利店里咬牙狠心掏出最后二十大元买一小块进口巧克力时,离小区半公里地下了公交转出租然后在门口付钱转身撞上名牌跑车车轱辘时,都是发现钻石帅哥或多金阿伯的机会啊!
泪奔……那不是她何心眉的生活。
从老宋车上下来,何心眉拎着自己的小包,几件换洗衣服,怀里抱着手提电脑昂首阔步迈向新生活。
“这门钥匙有点问题。”门开了钥匙拔不下来。她满头大汗,一只手使不上劲,把怀里的电脑抛给宋书愚,“你先进去坐。”
“我来试试。”
“不用,”她看一眼老宋修长的手指,实在不忍心,“我上次来看房子就这样。”脚蹬防盗门,手上用力,深呼吸。哐当,钥匙拔下来,她往后栽,“老宋,啊啊——”
宋书愚眼明手快,抱了个满怀。
“我说我来——”
“你来摔着了我扶不住,人高马大的——”
对面门打开,“何小姐,今天搬……”
心眉干笑,挣脱出老宋怀抱,“是,李阿姨,以后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以后就是邻居了,要帮忙随便说。你们——是同居?”
心眉回望老宋一眼,那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骇笑摇手,“不是不是,绝对绝对不是,我保证不是。”公安的家属警惕性也这样高?繁荣稳定有希望啊!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你不是解释过了?”
“……”
“就一张凳子?”
“你坐就是了,我搞卫生。”
“房租和押金交了还有没有生活费?”
“有的,我爸爸有小金库。”
“稍微收拾下我陪你去看家具,这张床喊人来搬出去扔了它。小婉说送了豆丁去幼儿园就过来。”
“好。——这是什么?”何心眉眼珠弹出来又及时收回去。
老宋变戏法一样,指尖勾着条男式内裤,还是夏威夷风格,橘色大花。在何心眉眼前晃啊晃的,晃得心眉眉心直跳。
“挂阳台上,防贼防盗防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