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文化”要把我们带向哪里?(7)

快文化的裹挟效应,导致跟风盲从,人人不必思考,不愿思考,不想思考,也来不及思考,社会以顺潮跟风、随波逐流为能事。一个不善思考的社会,不知会滑向哪里?

四是渐进性。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从行为到心态再到制度。“快文化”起于青萍之末,开始只是在做某事上求快,随着一个个快速行为的累积,人的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不管做什么事,都想方设法快一些,再快一些,形成事事争快的定势。这种求快的心态又逐渐由己而人,推而广之,“快”不再只是隐匿于人们心中的自我节律,而是登堂入室,成为写在纸上、挂在墙上的硬性约束。事实上,文化与制度总是相伴而生,什么样的文化土壤就会生长出什么样的制度。翻看近三十年的规章制度和领导讲话,不难发现,各种“快”的表达词汇步步升级,20世纪80年代是“崛起”、“腾飞”,90年代是“超常规”、“大手笔”,新世纪是“跨越式”、“倍增型”,一个比一个气派,一个比一个给力。大前研一认为,人为地把国民收入增加一倍是错误的。国民收入增加取决于生产力的改善,任何时候都不能由政府操控。政府人为地将国民收入增加一倍,这是一种政治宣传,只会导致许多企业迁往国外。只有提高生产力,不断创新才能提高边际利润,才能使国民收入提高,否则国家将会破产。第二,从单项到局部再到整体。一开始只是局限在某些特定的单项工作,进而就扩展到越来越多的领域,直到流布整个社会,形成浓厚的“快”的氛围,生产生活中无处不见“快”的影子。现在,吃的是快餐,喝的是速溶饮料,学习是速成班,就连爱情也追求速配、闪婚。第三,从物质到精神再到文化。“快”最初的表现形式多为物质性的,比如项目的快速推进,经济增长的几何式递增;渐渐地,这种“快”浸润到人的大脑,进入精神层面,越来越多的人在追求财富时绷紧神经,只争朝夕。谁快谁就可能先富起来,谁快谁就可能先升上来,一部分人的自觉行为慢慢演绎成一个群体、一个社会的生活方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社会文化。

一种文化的生成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人的大脑,又在不知不觉中左右人们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如果不及早防备,就会出现“温水煮青蛙”的后果。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风险源是影响社会和谐的四大风险源(其余三个是经济、社会、政治风险源)中最大的风险源。

五是非理性。置身在“快文化”的氛围中,就像“身在庐山”的观者,看不清事物本来面目,再加上对发展的饥渴和崇拜,人们对“快”常常表现出非理性的色彩。只琢磨快的速度,不考虑快的结果;只琢磨跟风赶潮,不考虑是福是祸。早在2005年,全国就有183个城市提出建立“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目标,30多个城市提出要建中心商务区,至于什么是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要具备哪些条件,一概不知。近年来超现实、超豪华的场馆院园建设有如雨后春笋。比如,重庆大剧院投资约16亿元,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投资11.4亿元,广州歌剧院投资13.8亿元,武汉琴台大剧院投资15.7亿元,杭州大剧院投资近10亿元。就连地级市也建起超豪华大剧院。宁波大剧院投资6.19亿元,广东东莞大剧院投资6亿元。这些剧院大都亏损,有的连水电运转经费都难以维持。新一轮大型展馆热在全国高潮迭起,目前全国已建150多个,展览面积300多万平方米,规模已是世界第一。一些不需要建展馆的地方也竞相上马,建好后无展可览的窘境已经出现。疯狂的“造园运动”造成惊人的浪费,全国目前耗费巨资建有各类主题公园3000个,只有10%赢利,20%勉强维持,70%亏损。“实景演出”建设项目也在全国各地以大跃进的速度突飞猛进。海南三亚拟投资20亿元建实景山水演艺及文化产业园,广西北部湾开建大型实景海上演出项目,江西鄱阳湖、河南洛阳、云南大理等地也在斥巨资以“大手笔”建造实景演出项目。我们真的到了需要如此奢华的程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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