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妈妈推迟了一天离开喜城,那一天我们也全都相对无言。
谁也不曾料想到我会就这么匆忙地留下来。除了我的奶奶忙前忙后张罗着给我妈妈最后的送行餐,几乎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冉苼一整天躲在卧室里打游戏。我知道他才是这场闹剧里最蹩脚的丑角,尽管我并不那么认为。
第二天妈妈就离开了喜城。那个时候,我站在喜城冬天的天空下,看着妈妈走进车站的背影,才切肤地体会到什么叫心疼,那是一种将愧疚和难过揉合为一的空前绝后的不忍。
好在有程天光一直陪在我身边忙前忙后,他送走了妈妈,又安排姑姑一家人回运城,运城是临近喜城的另一座城市,我姑姑的新家便在那里。
程天光算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他也真担当起了自己的责任。打点恭送,有条不紊。
紧接着他又去忙我在喜城的入学问题,去了他先前毕业的喜城二中,那里是他的高中母校。
“小衣,放心吧,一切交给叔叔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调侃。
他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温暖的气息,我相信不论是谁靠近他,都会不由自主得想要依靠,并且会认为一切都有他呢,心也跟着踏实起来。这真的是他的魔力。
我是说如果没有妈妈在临别之前给我说的那件事,我也许会真的彻底依赖他。
她在离开喜城的车站跟所有的亲人依依惜别,然后接下来轮到我,她忽然沉默了,看着我,欲言又止。
她转过脸对程天光说了句天气冷你先扶着咱妈回去吧。程天光听话的走了,并且顺势拉上了冉苼。
在候车室里,她局促地看着我,在我的耐心即将忍不住要跳跃起来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小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紧绷的脸颊在这句话的缓冲下稍微松弛了下眉头。
我微笑:“没关系的,我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又回石家庄去。”
“不是,我是说……”她欲言又止,“小衣,你不知道,我心里很慌,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有奶奶姑姑她们呢。”我说道,莞尔一笑,想起了程天光,“不是还有喜欢管人冒充大人的程天光么。放心吧。”
“不不不,小衣,就是程天光,千万别太相信他!”她急切地纠正我。说话的同时做贼一样环顾四周,确定程天光冉苼她们已经走了,这才神秘兮兮地继续对一脸迷茫的我说道:“程天光,他是捡回来的。”
“啊?!”我想我一定是将嘴张得能让面前的她看见我的扁桃体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爷爷因为追我跟你爸爸而出车祸的事情么?跟你爷爷乘坐的出租车相撞那对夫妇,对,程天光就是他们的孩子。当时你爷爷奄奄一息,送到医院已经没了气,当时你奶奶在医院里看见了那个昏迷中的孩子,就是程天光,医生说这家的家属迟迟没有来,那个时候程天光三岁了,相撞之后让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医生说他的大脑可能受到了创伤,后来他的家属还是没有找到,你奶奶只好收留了他。”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皱了皱眉头,一点儿也不相信她说的话,而且,我发誓这些话只是在我的耳畔走了一个场子而已,至于我的大脑,则完全将它们排斥在外。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冉苼曾经跟我说的小区老人讨论的八卦,犹记得当时我还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
妈妈深深地望我一眼,叹一口气,“小衣,这几天我看见他,莫名得就觉得心慌,我总觉得要在他身上出什么事情,你说要留下的时候,我心里马上不安起来,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睡好……小衣,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妈妈的预感一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