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上了火车,全团都登上了黑乎乎的车厢,这车厢如棺材一样,让所有的人感到压抑。他们虽然是新兵,但他们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马革裹尸血洒疆场。
伴随着鸣笛声,火车在凝重压抑的氛围中缓缓启动,许多人都争先恐后地往窗外看,向他们的故乡投去最后的一瞥。
现在的长城雪还未融化吧,到了那里伴随他们的将是寒冷、炮火、生与死的考验。
一直到天亮,郑连、猴子他们都没有睡,就盼着天亮,虽然天亮了会更冷,可还是盼天亮。盼,就是一种煎熬。那是一个等待,结果并不重要,过程,让他在希望中伴随着煎熬度过时光。
天,终于亮了。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加水,加煤。
戴安澜把团部设在了尾车上。尾车不大,只有正常车厢的一半,但里面有炉子。另外可以看到前后,在尾车上可以用灯光与车头进行联系。在出发的时候,师后勤部就通知了,在这个小站里,给每个车厢发一盆炭火。从这往北,天更冷了。
火车一停下,戴安澜就命令通信兵开始挨个车厢传令:一、部队在小站临时兵站吃饭,三十分钟后发车。各车厢,饭菜由排长负责领取。二、教授新兵使枪用手榴弹。以班、排车厢为单位。教授时,一律打开车门,防止发生意外。三、专人负责火盆,防止发生火灾。
车上的人纷纷跳下车,有的去上便所,有的在地上走动,活动一下坐僵了的筋骨。
各车厢排长带着一个班长朝小站的临时兵站走去,打饭。
兵站设在小站候车室里,三间房的候车室,进门放着一排的水桶。进去的人拎起一个,到里面去领取饭菜。饭是白面馒头,菜是猪肉白菜汤,上面一层的油,闻着就香。
排长们打回了饭菜,忙着返回车厢,给大家开饭。
当兵吃粮,饭菜管够。大家都拿出了茶缸装汤。一手拿馒头,一手端着茶缸。热饭热菜的下肚,人们身上也暖和了,人也精神了。
饭还没吃完,火车又开了。
车厢里的火盆,风越大火越旺。车厢里也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大家吃完了饭,一排长站了起来,来到车厢中间开始教习,战士们使用枪。
排长的话刚说完,新兵们就拿出了子弹,要往里面压。排长忙喊道:“停。”
大家都抬头看着排长,不知啥意思。
“现在由三个班长,一个个手把手地教。子弹上膛可不是好玩的,千万别走了火。打着别人还不怕,我就怕你们打着自己了。”
赵大柱以郑连做示范开始教授新兵用枪方法。
在一四五团的新兵里,除了打枪扔手榴弹外,别的训练都做了。大家练完了装卸子弹后,排长开始教大家用手榴弹了。
天亮,天黑。又一天。
坐了几天像爬一样的火车,过了安徽、江苏、山东、河北、天津的地界,前面就要到北平了。从车窗望去,外面一片雪白,道路、房屋,都盖着厚厚的白雪。看着白雪,更感到身上的单军装薄了。刮进车厢里的风,像钢针一样,扎到哪都一样的疼。官兵们都围着被,半铺半盖地坐在车厢地板上。没人走动,怕坐热了的地方让风给吹凉了。
钱财推了一下大牛,说:“你看看。”
大牛慢慢抬起头,从门缝往外一看,真的吓得吸了口凉气:“我操,还真是这么大的雪呀。那小日本不用打了,冻也把他们冻死了。”
猴子正睡得迷糊呢,听到雪,他一惊,喊道:“谁出血了?啊,谁出血了?”
“下雪了。”钱财说。
“什么下血了?”猴子还是有些蒙。
“冬天里的白雪。”郑连大声说。
一听说下雪了,车厢里的人都从门缝往外面看。好大的雪呀,莽莽茫茫,银装素裹,一望无垠。车上的南方人不是没见过雪,可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看到外面的雪,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寒冷,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其实,那只是一种感觉,到了北平就意味着到了战场,面临生死的考验,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冬天便是最寒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