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的时间——在存在的深渊里叫喊 4

说来说去,曹有云的一个中心语题就是以“有限”对抗“无限”,他翻来覆去念说时间的智慧、时间的火焰、时间的光芒、时间的黑暗、时间的罗网、时间的冷漠……念说上帝的创造、上帝的微笑、上帝的冷酷、上帝的昏睡、上帝的虚伪、上帝的无用、上帝的有罪……恐怕最终还是为了通晓时间的逻辑,渴望上帝的仁慈,然而光总是太少,黑暗总是太多,时间总是苛刻,上帝总是失灵,以至我们的诗人也被折磨得没了耐性,终于忍不住宣称“时间已死”,甚至大声诅咒上帝“不如死了好”。

因此,从总体上看,曹有云所道说的“世界”是美丽的、唯一的,然而更是残缺的、黑暗的、贫困的、忧郁的、空洞的,他的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里生出,他的审视、不满、追问、顾念、回答,都是源始于这“唯一的世界”。他常把“美丽又悲哀”、“美丽而残酷”、“残酷而幸福”、“寂寞又灿烂”、“欢乐又忧患”诸如此类反差极大的词汇捆绑在一起,用来指称爱情的身子、初恋的容颜、书架的对话、不死的鸟,所以,在他的诗中,肯定与否定,决绝与犹疑,热爱与憎恶,悲悼与救赎等等不可磨合的识见往往结伴而来,显得既对立又牵缠,从而也看出诗人内心深处的忧虑与踌躇。“面对这样一个暗冥、谎语、虚无、昏睡着的巨大的深渊,一个极端贫困的时代,我们何为?诗人何为?”(曹有云:《在通向神性和语言的途中》)他没有沉陷于苦闷的泥淖中,而是孤绝地屹立在高原之上,发出了“沙哑的叫喊”——“愤怒的叫喊”。这叫喊是来自诗人躯体内部本能的喧响和躁动,也是他对着时间、对着存在发出的犷悍的呼声。

然而,正如叫喊者在《秋天的哀歌——致海子也致里尔克》中所呼告的那样,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我一直跪着、爬着,流落在更加荒凉、残酷、丑陋的人间

抗争、隐藏、书写着早已告知的命运

……如果我依然愚蠢、依然没命地叫喊

你会在天使的序列中

听到我?!拥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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