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着乞力马扎罗,它那巍峨矗立的山峰仿佛叠着海明威皓皓白首的巨大身影,我心里充满敬意。当虫鸟蛇蝎在我四周做梦时,我一头扎进帐篷也开始做梦。一只雄狮在我耳边吼叫……
天亮了。我钻出帐篷逢人就说,我听到狮子叫,狮子来过。在离帐篷十几米的地方看到一根被巨兽舔去皮肉的胴骨,还留有筋血。黑人兄弟真的提了两条被咬断的牛腿乐呵呵地告诉我们,昨晚狮子在这附近打架争吃的。哈哈!谁能独咽这美妙的非洲豪情?!
一个野牛的头骨被日月镂空了皮肉和精血,但仍透出它那不朽的威严,我给它起了名叫“棒棒”。我把棒棒安放在一块石头上,让它看到乞力马扎罗,让它孤寂时可以和乞力马扎罗对歌……突然一只白脖子巨鸟呀的从我身后扑腾过去,掐断我迷失许久的膜拜。远处,乞力马扎罗正昂起高贵的头颅!几丝白云飘过,像是它的皓首银丝在迎风飞舞。
非洲的禽兽们自由自在地咀嚼着生命的意义,就让它们这么快乐地过吧,让它们把人当动物吧,也让人类引颈眺望这可望而不可即的乐土吧。也许这片乐土终有一朝化为尘埃,但人类也许会在它之前消亡,它会笑到最后的。没在“动物世界”里看到斑马咧开大嘴巴笑是那么地灿烂吗?比如来佛大佬还开心,如来佛要去超度众生忙得要命,斑马不用。
有人预计,再过15年乞力马扎罗的雪会永远消失!
又一天过去,离山又近了一步。4700米的营地里,扎满大大小小的帐篷,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队。夜里,黑人向导把我们叫醒。我喝了向导递来的红茶吃了两块饼干,12点正出发。系上头灯,拄起雪杖,随黑人向导摸黑上路。满山星星点点蜿蜒而上,上百人哦,壮观得很!用8个多小时登顶,途中看日出非洲。下撤又花了5个小时,累得贼死。喝了几口茶,接着狂奔近十公里,却越走越爽,终于在天黑前赶到2700米营地,看非洲落阳衔着几片金色的彩云有点恋恋不舍滑下山去,喝黑人兄弟递上的一杯红茶,一口汤,甜入心肺。
想起出发那天在广州机场,一个保安凶神恶煞地对着一对黑人夫妇叱喝,我忍不住吼叫起来:你就不能对人好一点吗?看你这张脸连笑都不会,你是中国人吗?!丢人!
又想一想,在下山的途中黑人向导在前我跟后,我脚下一滑,眼看一头就要撞到石头上,黑人兄弟出奇地敏捷,闻声一掉头,豹子样扑过来,连拉带拽地把我扶住,我泪水夺眶而出。我恨自己不通语言,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黑人兄弟却对着我憨憨地笑,充满着淳朴的泥土芳香。
下山的路望不到头,我和山友们一路狂奔,眼前景色不断在变化,先是荒漠赤地,接着出现肥美的草甸,再是热带灌木,不在意翻过一个山头,竟一头钻进望不到边的蓊翳苍黛的大森林的肚子里,听到林子里有山涧水在沛沛然唱着,我开心极了,觉得是野牛棒棒逍遥的灵魂吹着口哨一路小跑伴随着我。
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把我们带走,往肯尼亚首都内罗毕飞去,乞力马扎罗远了、远了,我心黯然了。舷窗外浮动的云,层层叠叠地映着救了我一命的黑人向导那张溢满泥土芳香的笑颜,那小斑蝶欢乐的舞姿,还有野牛棒棒气贯河山的沉雄……
再见,黑人兄弟!再见,小斑蝶!再见,野牛棒棒,把我美丽的记忆存放在你身边,当你逍遥时,带着它也逍遥逍遥吧。
我爱你,永远的乞力马扎罗!正如那歌儿凄美的歌唱:
有一个爱着的恋人,总会停留在心里,/不管走过多少地方——/她会像乞力马扎罗一样,/不会从你的心中融化……
2007/3/4 元宵节写于广州海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