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大叔说过非洲,就觉得他像条大蟒匍匐在湿润的泽地里发出低沉的喉音:雨季就要来临,非洲大地的动物开始进入交配的季节……海明威写过一本书叫《乞力马扎罗的雪》,老头很疑惑:雪豹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呢?
赵大叔和那犟老头对非洲的述说像在我心里点燃了渴望去非洲的捻子。过年了,有点恐年症,不知去向,得知王勇峰队长过年组队去非洲登乞力马扎罗峰,我三蹭二蹭地蹭进了这支队伍。有西藏登山学校的尼玛校长,有他39个登上珠峰的得意门生中的阿旺扎西,有我们可爱的山友、女中豪杰宝姐及她两个宝贝儿子贝贝和多多……2月15日夜里七点,乘肯尼亚航空公司的飞机从广州飞肯尼亚内罗毕机场,飞了16个小时,一路梦东梦西的,无意中睁眼一看,飞机的长翅从夜空中挑出一个火轮,天际间拱起一道胭脂红的弧线,霎时照亮了半个世界,这分明是夜的石榴裙多情地搅动了黎明的羞涩,让它满脸绯红。巨鸟缓缓落地,远远看到几匹长颈鹿伸长那挑逗性的脖子像是向我们问好。
哦,非洲,非洲……
熏风带来那熟悉的气息,金凤树若无其事撑起一顶红花簇簇的巨伞,伞下一只盘角长胡子老羊打着哈欠。湿润的空气可以拧出水来,也不知可亲可敬的赵大叔来过非洲没有?他那嗡言嗡语为何也带着浓浓的水汽?
乞力马扎罗,我来了,你却躲在云雾里边。明天见!
一辆破面包花了近十小时把我们拉到坦桑尼亚的小镇住了一夜。天亮了,鸟儿啾啾,树枝上的小精灵围着你右瞧左瞧的,看你开心了,飞落你的跟前讨吃的,一块小面包屑抛出去它闪电般地叼走,还给你啾啾的答谢。出发了,一群黑人兄弟帮我们把行装捆在车顶上,一辆五颜六色的大巴士,屁股上不知为何还刷着布什的大头脸。呵呵,布什在背后灰头垢面的吭哧吭哧地把黑人兄弟和一群黄人兄弟送上路了。
乞力马扎罗是个死火山,十万年前发过一次大怒。此时,它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巴吭哧半天才走到它的脚下。
十万年前,是谁抛下了这遗孤,让它孤寂地卧在赤道上,穿着草莽的裙,戴着冰盖的帽,山腰却碣石崚嶒?
从海拔一千多米开始行走,遮天蔽日的大森林里透出丝丝的凉意,黑斑蝶成片成群欢快地飞舞,无比生动地展示它们美丽的翅膀。人说,蝶儿最美的时候是它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在产卵之后了结生命。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在近五千米赤地千里荒漠上,竟看到满地蝶儿的尸骸!风从山口飘来,眼前,又一只蝶儿扑腾几下,娇小的身躯散落在寸草不生的沙砾上!它们为何这样把美丽的身影留在那片充满生机的绿海,却把死亡带到渺无人烟的赤地?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太虚伪了!看小斑蝶三几天的美丽蝶生,我的脑门像是给谁拍了几下板砖,生命哪有长短之分,昭昭是日月,冥顽却虚无。东北望长安,众多的庙里各有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几尊怒目横瞪的金刚,连带几尊天神。哥们儿,别再装神弄鬼愚弄众生了!可怜得很,到底是哪个傻子不经意点了死穴让神鬼罚站,一站就是上千年?虽有历代的众多信男信女供上香火,漆上金身,但毕竟仍是泥糊的菩萨。长明灯倒是不省油,养肥的却是庙里大大小小的硕鼠!谁人心里没装菩萨和金刚呀,梦里常有。
瞧瞧那小蝶儿吧,在蝶死灰灭之际,却写下一阙动人的歌。划啥楚河汉界,策马挥戈的?在非洲的动物世界里,这片土地就是它们和谐而温和的天堂。老残病弱无力奔跑的被牙尖齿利的吞噬,让更加雄壮的生命得以繁衍,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