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说他想谈一谈,但是我很累。我们正在每年都有六次的长途跋涉回家的途中。那天为了送孩子去斯威士兰的寄宿学校,我们已经开车开了10 小时,周公向我招手。在第二天继续开15 小时回到爱丽思城的家之前,我们有几小时可以休息。那是在冰激凌店白人小伙子事件过后一年,另一趟穿越卡鲁区之旅等在前头,而旅程总是艰辛。
我告诉父亲说我很累,而且头很痛。“我们明天一早再谈。”我说。我们就这样朝莉雅的母亲家开去,距离约有半小时车程。第二天一早,我的外甥跑来叫醒我们,他带来我父亲已死的消息。
我为此悲痛不已。我很爱我父亲,尽管他的脾气带给我极大的痛苦,他还是有很多慈爱、睿智、风趣的地方。紧接着悲痛而来的,还有内疚。他的猝死让我永远听不到前一天他想对我说什么,是他心里想要卸下的一块巨石吗?他有没有可能想为在我小时候对我母亲家暴道歉?我永远不得而知。我花了很多很多年才能原谅我自己的迟钝,因为在他最后一次想和我共度几分钟时,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真的,这份内疚至今还是刺痛着我。
回顾他不时发酒疯的那些年,我现在明白我不只对他生气,也对自己生气。年幼时恐惧畏缩的我没能反抗我父亲或保护我母亲。这么多年之后,我明白我必须原谅他,也必须原谅自己。
我们势必会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宽恕的召唤,这是人际关系的本质。是的,要宽恕别人可能很难,但要宽恕自己往往更难。万一吃了太多甜食,我要责备自己缺乏意志力,还是原谅自己经不起诱惑?如果我说:“今天我要上健身房锻炼身体。”结果我却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我要惩罚自己,还是饶过自己?如果我饶过自己,那是不是代表明天我会在吃了更多甜食之后,睡一场更久的午觉?
宽恕自己的理由就和宽恕别人一样。这是将我们从过去释放出来的办法,这是我们复原与成长的办法,这是我们赋予痛苦意义、恢复自尊、为自己写出新的故事的办法。如果宽恕他人带来了外在的和睦,宽恕自己则会带来内在的和谐。当你在自己的故事中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时,对你来说真的会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