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的第三步:请求宽恕(1)

我们往往会想,请求宽恕是不是很自私?我们是不是在请求对方放自己一马,不必向社会付出代价,或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请求宽恕并不自私,事实上,它还是负起责任的最高表现。通过请求宽恕,我们致力于改变的可能性,我们也为之作出努力。没有人是无可救药的,否决掉任何一个人被宽恕的价值,就是否决所有人。

之所以请求宽恕,是因为没人能活在过去。受害者不能活在过去,加害者也不能活在过去。请求宽恕时,我们是在请求获准重新开始。请求宽恕时,我们是在请求不再受到过去绑架。请求宽恕时,我们是在一个意义深远的、释放受害者与加害者双方的过程中。请求宽恕不能没有认错与见证痛苦。

如果你还是觉得要请求宽恕很难,可能是因为你有一些自我宽恕的功课要做,我们会在第九章探讨这个部分。向受害者请求宽恕是一种承认自己对于修补破碎之处有责任也有意愿的方式。

我们无法保证你一定会获得宽恕,也无法保证一段关系能因此修复。但通过请求,我们尽了自己的一份力,而唯有当我们倾尽全力做尽一切,也尽我们所能走完宽恕之路,我们才能将自己从可耻的过往中释放出来。每一位罪人都有圣人的潜质,都能找回自己在伤害他人的过程中所丧失的人性。

⊙我要如何请求宽恕?

请求宽恕绝不只是说出“你能原谅我吗”这几个字。请求宽恕时,我们表达了忏悔、致上了歉意。我们体认到对方的伤痛,并解释我们为什么不会再伤害对方,又要如何不再造成伤害。当我们真心寻求宽恕,我们会付出一切代价补偿过失。我们不只愿意问受害者能不能原谅我们,也愿意给他们任何为了宽恕而需要我们做出的补偿。事情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困难。一场冲突当中的双方都不愿意永远和受害者或加害者的角色绑在一起。

在真相与和解委员会,表达忏悔并非加害者获得赦免的必要条件。一开始,委员们对这一点很不满,但后来我们渐渐明白了这种做法的智慧。站在委员会的立场,我们不要加害者假装抱歉,或只是为了满足获赦的条件说一些空洞的话和虚假的忏悔。我们主要追求的是真相,以及让受害者有办法被倾听和得到他们想要的解答。尽管不要求表达忏悔,但事实上,几乎每一位来到委员会的人都面向他们的受害者,为自己的行为表达了忏悔与自责,这些人也几乎全都请求宽恕。

看到这样慨然应允的宽恕,我真的很敬佩。通过诚实对话而来的恳切道歉与宽恕举动,也深深让我赞叹。我没办法写一份表达忏悔的脚本给你,你必须直接从你的心和良知写出属于自己的脚本。你的心才是宽恕和被宽恕的力量生成的地方。没人能将忏悔放进另一个人心里,你若不是觉得后悔,就是觉得不后悔。如果你的忏悔是真诚而由衷的,被你伤害的人必然会知道。

小易·纳非米拉刚得知有真相与和解委员会这个单位时,他并不想提出关于杀害艾咪·毕尔的证词。但后来他读到一篇报道,艾咪的双亲琳达·毕尔和彼得·毕尔在报道中说,宽恕与否并不取决于他们,而是取决于南非人民能否“学会宽恕”。在这之后,他决定要到委员会来,说出他的故事,表达他的忏悔。“我的出发点不是想获得赦免。我只想请求宽恕。我想要当面对琳达和彼得说‘对不起,你们能原谅我吗?’我想要身心的自由。”

如同我们在前一章分享的,由于小易愿意表达忏悔、请求宽恕,毕尔夫妇和他之间建立起新的关系。艾咪遇害的悲剧写出了新的故事,为了纪念她,有这么多良善与这么多疗愈以她之名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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