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情而美丽(2)

作为艺术家,父母学的都是西洋雕塑,大半辈子到现在,也基本跑遍了五大洲。按理,这该是一个很洋化的家庭。但是,除了相当的开明和一些生活细节的西式趣味外,这仍然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家庭。父母对孩子的教育和要求完全来自于他们的上一辈。父亲对我们说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当年爷爷……”父亲很尊严,外表严厉,其实内心快乐而平和。对我们的为人处世,父亲经常教得很具体,最后总是会提醒:别让人为难,为人要大度,人人都不容易。宽厚,忍让,自我节制,善待他人,是这个家庭共同遵守的为人之道。

说来也有趣,他父母最初从屏幕上看见我的时候,曾经感叹:哎呀,这姑娘长得不错,播得也不错,可谁要娶这么个儿媳妇可了不得,多厉害呀!他们张家的女人个个行事贤惠,说话都是尊上顾下,徐俐这类看似霸道的女人当然避之唯恐不及。可料想不到的是,他的弟弟有一天竟告诉父母:好像我哥最近正同她谈恋爱呢。

不会吧?怎么找到她那儿啦?真的?

当然,地震了。

他的母亲,一个永远只会轻声细语的女人真正愁坏了。她觉得儿子性格那么温良,怎么能同那么厉害的女人守在一起呢?再者,为什么要找一个电视明星呢?找个普通人多好,明星多难相处哇?她把在电视上见到的抛投露面的人都统称作明星。

对一个传统温良的家庭来说,我的出现无疑是个异数。无论是我高度社会化的身份,还是我彰显的屏幕个性,对原有的家庭秩序和氛围仿佛都构成了冲击。对他们而言,我似乎过于特别了。因为历来的开明,做父母的不干涉儿子的选择,这是这个家庭的可爱之处。但是他们确实看不到我能同他们儿子幸福相处的希望: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们也亲眼看到了屏幕上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他们做的最坏打算便是:儿子自己找的罪自己受吧。

海外观众见到我,就觉得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这么一个气宇轩昂的家伙走到别人家里去过日子,恐怕还真有点吓人。他也曾经说过,看你做节目特别让人欣赏,但是不会把你同平常日子连在一起。而有的主持人,看着就像邻家的小弟小妹小媳妇。你是别处的,跟日子没什么关系。

终于有一天,父母见到了我本人。

记得那是初夏的一个黄昏,我穿着一身纱质的黑色衣裤,飘飘的,和他一起,在北展剧场门口等父母一起入场。那天演出的是前苏联红军歌舞。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早说过,他的父母是大学教授,为人极开明,所以我的心态比较松弛。而且,我历来认为我同知识分子长辈能很好的相处,我觉得我能理解他们。

母亲带着一脸的热情和善意过来同我握手,父亲在她身后站着,我叫了叔叔阿姨,觉得他们是一对挺和善的长辈。从眼神中我读出了他们些许的意外。大约,我比他们想象的要秀气,也比镜头上看着漂亮,说话声音既没屏幕上那么脆,速度也没那么快,人还挺清亮的。过后他妈跟我说:就怕说话太能个儿的女人,看着害怕。

没那么能个儿,是否也没那么厉害呢?兴许那是他们第一次充满希望的猜想。

只有我妈清楚她的女儿是多么的不厉害,我妈认为谁家娶了我是谁家的运气。虽然不会柴米油盐酱醋茶周到地伺候着,但心眼儿大大地好,人又生得漂亮端正,职业又体面,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呢。这是我娘的意思。在我娘的眼里,我是天下第一好女子。

看着儿子真心幸福,其他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细心的妈妈发现儿子肤色好看了,人也阳光些了,一天她对儿子说:拿个雕塑去家里摆上吧。她送给儿子的是自己一件获奖作品的小型复制件,一个有着柔美身段和羞涩表情的少女铜像。看着那尊铜像,我理解母亲的温柔心思,大约觉得,儿子这样真心喜欢的女子,应该是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女子,即如此,一个雕塑家的作品可以替他们表达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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