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的贼4-3

“超过五十年了。书怎么还会在那里?”

“房子还在,图书馆也是。简介里附有照片,书架上也塞满了书。我不认为艾格伦廷夫妇会只为了装饰,论斤秤两地大量买书。我想那些书原先就一直在那儿。”

“而在某个地方,在一个很高的书架上收藏着——”

“《长眠不醒》,”我说,“有雷蒙德·钱德勒的签名,题献给达希尔·哈米特。搁在那儿,就等着有缘人。”

“我一直在想那本书。”她说,几个小时后我们已在饶舌酒鬼酒吧。

“我可以理解。我自己都已经想了好几个月了。”

“假设它真的在那里,”她说,“假设你也真的发现了它,那本身也算是个奇迹。”

“所以?”

“所以它值得吗?除了你确实很着迷以外,我们还很会衡量着迷的金钱价值。不过,如果以真正的金钱来计算的话——”

“它的价值?”

“对。”

我根本不必想。我在过去几个月已经计算够多次了。

“《长眠不醒》是钱德勒的书中印刷数量最少的,”我说,“状况良好的第一版很稀有。如果附有书衣,并且也很完好,那么你拥有的书就能值上五千美元左右。”

“哦,这么多?”

“但这一本签了名,”我说,“大部分的现代小说,作者签名会使价格提高百分之十到二十。但钱德勒的情形不同。”

“是吗?”

我点点头。“他签名的书不多。事实上,当时的作家都这样,不像现在的作家。目前几乎每个有书问世的人,都会巡回全国,坐在书店里为每个光临的读者签名。”

“艾德·麦克班恩①也为我在他的新书上签名,”她说,“我告诉过你,记得吗?”

“说了好几次。”

“嗯,我那天真的很兴奋,伯尼。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

“也是我的。”

“每当我读他的八十七分局系列,”她说,“最后都会对警察有新的看法。我看到他们是真实的人类,敏感、有弱点,而且,嗯,有人性。”

“他就是这样描绘警察的。”

“是啊。接着雷·基希曼走进门来,硬生生地把我拉回现实。我跟你说,我比较喜欢艾德·麦克班恩的幻想世界,一旦遇见现实真人反而觉得毛骨悚然。那本书是我最骄傲的收藏。”

“我知道,但你不是他唯一签名的人。他签了好几千本书,当今大部分的作家也是。在哈米特和钱德勒的时代,作家只会替朋友签名。而钱德勒甚至不会这么做。”

“没有吗?”

①艾德·麦克班恩(Ed Mcbain,1926—2005),美国著名侦探小说家。新星出版社出过其八十七分局系列作品中的《恨警察的人》、《小提琴手们》、《莎迪死时》和《侧耳聆听》。

“很少。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他或许会送你一本书,但是他不会签名,除非你要求他。所以,一个真正的钱德勒签名,本身就非常珍贵。如果是签在后来比较普及的书上,会使价格提高个几百块到两千块。但是签在《长眠不醒》上,就会让价值倍增。”

“所以现在是一万美元了。”

“而且还不只如此。如果洛斯说的是真话,钱德勒不仅是在给哈米特的书上签名。他还私人题献给哈米特。”

“这有差别吗?”

“题献的事很有意思,”我说,“如果题献的对象只是乔·苏墨,那这本书还不如只有签名受欢迎。”

“为什么会这样,伯尼?”

“哦,想想看,”我说,“如果你是个收藏家,你会想要一本特别题献给某个无名小卒的书吗?还是一本只有签名的书会让你比较高兴?”

“我觉得我不会在乎是哪一种情况。”

“你不是个收藏家。收藏家会在乎。”我想到了一些品位比较独特的顾客,“什么事都在乎,”我说,“相信我。”

“我相信你,伯尼。那一本题献给席德·苏墨的书呢?他是乔比较有名的兄弟。”

“我们正要讲到这一点。只要题献词提到的人很有名,这本书就变成手迹珍本了。”

“这很好吗?”

“不坏,”我说,“至于有多好,要看这个人是谁,还有他或她和作者的关系而定。一本由雷蒙德·钱德勒题献给达希尔·哈米特的书,在美国犯罪小说里,算得上是终极的珍本了。”

“说个底线吧,伯尼。”

“假设书和封套都是接近崭新的状态,假设笔迹能够确定是钱德勒的——”

“假设所有的事,伯尼。提出一个数目吧。”

“提醒你,这只是个概略的数字。我们现在谈的是唯独仅有的东西,所以谁能知道它值多少?”

“伯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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