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进村出村,一共有四条岭子,大伙翻了前两条岭子,还算顺利,于是坐下歇了一歇准备再走。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全身雪白的人走过,于是喊了声:‘兄弟,哪里去?’那个人一声都不吭,继续往前走。走的方式非常奇怪,我们人走路总是上半身笔直,那个人却是全身弯曲,像是一只虾,一弹一弹。有人问我在喊什么,我说你们没有看见前面有个全身白衣裳的人走了过去吗?他们都说没有看到,还说我可能吃力了,眼睛有点花。我说过那个时候我身体好,才这么点货物走了两条岭子,怎么会吃力呢?但是他们都不相信,也只好作罢。等我们翻上第三条岭子,抬头一看,又看到那个全身雪白的人,一弯一弯地向前走路。这个时候我看得比刚才清楚,总感觉那个人哪里不对,好像全身从头到脚的骨头都被打断了。我这次长了个心眼,没有喊,只是放下担子往前冲,一直冲到离那个人两三丈处,这才大喊:‘兄弟,慢慢走。’然后那个人就把身体转了过来,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老头突然脸色严峻起来:“说出来吓死你们。那个人全身雪白,通体连成一块,看不见哪里是手哪里是脚。最可怕的是那张脸,同样没有血色,两只眼睛比吃饭的高脚碗还要大,发着黄光,没有鼻子,却有一张特别大的嘴巴,向外翻出足有一尺。他看了看我,嘴巴也不张开就吐出一条一公尺长的舌头,血红血红。我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下碰见吊死鬼了,当即吓得大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囫灵(灵魂)也没有了。后来我被人送回家里,大病了一场,足足有三个月。”
看着老头既夸张又诚恳的表情,我不禁哈哈大笑,说:“老人家,你这个故事骗小孩子是绝对可以了。”
老头呸了一口:“不相信就算哉。我都这么老了,难道还要骗你们?我身体这么好,一辈子就那次生了一场大毛病,终生难忘!”说完气鼓鼓地抽了毛驴一鞭子,那畜生吃痛叫了声,没命似的往前奔去。
我笑着问猩猩:“你相不相信?”
猩猩说:“我只相信共产党,相信马克思主义,相信唯物主义。”
我拍了一下他的头,说:“有长进啊,觉悟这么高,都可以做政委啦。照我看来,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依此类推,一切牛鬼蛇神也是纸老虎。我们真老虎都不怕,还会怕纸老虎吗?”
老头回过头来:“啊,你说什么真老虎?”
父亲连忙说:“不要去听他乱话三千,老人家,你还是快点赶车,我们早点到村子好做人客。”
说完父亲瞪了我一眼,我琢磨了一会,这才明白,原来赶车的老头还真不知道为什么送我们去黄花山村。看来父亲的猜测果然正确,整个打猎事件是保密的,就算我们死了,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又走了约莫四个小时,快下午两点了,老头开口说:“老阿弟,再往里走就要翻山哉,我说过里面是不进去的。你们还是下来自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