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在地球上,人们则开始用再生砖重建巴别塔。位置就选在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交汇处。应伊拉克政府之邀,中国方面组织了一批技术人员和劳工队伍前往援建。但不仅仅是中国人,参与这项史无前例的工作的是一支十万人的国际建筑大军,包括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俄罗斯人、日本人、印度人、伊朗人、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澳大利亚人、巴西人……他们超越了意识形态和种族纷争,走到了一起。至于用于主体构架的废墟原料,则是从中国西南地区输送过来的,因此还建设了一条从中国通往中东的大通道,也称作“废墟上的新丝路”。当然了,因为新巴别塔体量庞大,仅仅依靠中国方面提供的原料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也利用了当年伊拉克战争期间遗留下来的废墟。这是人类第一次在地壳表面直接把建筑材料泵上三公里以上的高空,新巴别塔也成为地球上的最高广厦,超出了迪拜塔等众多知名的摩天大楼。
后来又按照同样的方式重建了纽约的世贸双子塔。建设过程中,科学家发明了废墟克隆术,或称同类物质重组术,将构成瓦砾的原子用微工程一个个复制出来,形成所需的原材料。
这之后则轮到了庞贝城、安尼城……为了加强效果,撕裂了七颗小行星,同时破坏了有意在它们上面撒播的人工生命——三十多种微生物——用一支很大的飞船船队,把这种特殊的建筑材料拖曳到了地球上来,再制成再生砖,最终筑起了新城。
在重建广岛和长崎时遇到了一些麻烦。人们游行示威,举行抗议。但这时科学家又取得了一项新的科学突破。他们发现,时间本身也是一种废墟。于是就好办了。借助杨–古德里安转换方程,科学家把废墟与时间统一了起来,以之作为再生砖的材料,这便使躁动不安的人心平静了。在一九四五年八月之前,人们就已经建立了许多个广岛和长崎,并且从中也发现,像记忆合金一样,时间对于灾难,的确是有回溯功能的。
那时候,中国的工程队在全世界受到了欢迎。稍带一说,有一些陕西籍的中国建筑工人回国时捎回了一些新型再生砖的边角废料,在咸阳重建了阿房宫,据说带有一定的游戏性质。
这些地球上不同文明背景的建筑物,都能从自己的体内发出特有的声音,并且利用电离层展开对话,超越了简单的语言层面。它们构筑起了一张弥布世界的网络,超越了互联网而成为一种新的信息交换渠道。在那里,三百万年来出没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亡灵——总数超过了一千亿——都在不停地交流。但要深入探索这个异状的世界又几乎是不可能的,它被建造出来后,就成为自由而独立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