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 初夜(5)

我从来没有听见过我的女友说这么多话,感觉就像是在床上补上了一节“社精”课。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我在专心致志地做两件事情。第一件是保持它的勃勃生机。我希望它在需要挺身而出的时候,明练简洁,跳将出来就能使,不给别人想太多的时间。但是我的女友说话声音很好听,语调平和,就像海风轻轻吹起来,海浪就缓缓地退了。我试着想些刺激的意象。我想起我的初恋,海立刻没浪了,蜗牛缩回了壳。我暗暗埋怨自己记性不好,我的初恋是平胸啊,想到这儿,我上下左右的乳房忽然变成了肥肉似的,点睛的乳头不见了。我又试图回忆我以前见过的所有淫荡场景,应该说,我受过良好的色情教育。我就读的中学是出了名的坏学校,校长和新来的女老师跳舞摔在地上折了条腿,体育老师辅导女生单杠被不止一次骂了流氓还被抽了嘴巴,我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同学中流传的印刷精美的国外内衣广告、《阁楼》和《龙虎豹》。我有一个大我十岁的哥哥,他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坏孩子,特立独行。从我记事起,哥哥好像就斜背一个军挎,里面有三个干馒头和一把菜刀。老妈说他,他就摔门出走,睡长途车站啃干馒头;别人说他,他就抽出菜刀剁那人的舌头。后来开始工作挣钱了,哥哥的手包里面有三厚沓子人民币和菜刀大小的手机,他说他要学英语,就买来了录像机。我知道他的毛片放在哪儿,他所有的抽屉,只有那个抽屉上了锁。这个土鳖上锁的是第二个抽屉,我拖出第一个抽屉,伸手就能从上边把第二个抽屉里的录像带掏出来。录像带的标签注着“FOLLOWMME(跟我学)”,带子没被全洗掉,开始还是“跟我学”的音乐,还是那个瘦瘦的英国主持人屁颠屁颠地小跑上楼,可是镜头突然一转,接下来就是几个西洋男女颠鸾倒凤了,除了哼叽,半天不说一句完整的英语。没看五分钟,我就得出了结论,我所受过的所有教育都是正确的,资本主义就是腐朽没落。我仔细地回忆,可是好像没有作用。我的形象思维太差,脑袋里只有胳膊、腿和其他部件,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构不成完整的刺激画面。我解析几何、立体几何都学得很差,辅助线很少添对过。情急中我想起了黄书:手抄本、二拍、《肉蒲团》、中文系那帮人利用上个暑假空余时间和他们导师的北图图书证誊写的《金瓶梅》被删节部分,一个个文字像一个个色点,脑子里霍地一串冒热气的图像,海浪又涌起来了。我自己都不能否认,我在文字上,感觉超常,才气纵横。我专心致志做的第二件事儿是把她的裤子脱下来,她的腿的确不细,她的牛仔裤又很紧,而且我脱下一截儿,她就拉上一截儿。我想起数学老师教我们负数概念的情景,老师循循善诱,他说:“我向前走三步,我再向后迈四步,我一共向前走了几步?”我开始领会到三言二拍中反复强调的一个观点:所有的强奸,除了受害者被打晕,都是诬告 ——没有双方配合,这件事情做不成。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我的女友问道。

“时刻准备着。”我恶狠狠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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