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六个女孩子已经到了五个,大家都表现了最为外向的一面,相互间亲切攀谈,为今后朝夕相处打好基础。葛萱急着去见许欢,只简单报过姓名和家乡,这种近乎于敷衍的态度,令寝室里的几个人互视一眼,嘴上没说,心里却不约而同对葛萱做了个“此人不易相处”的评价。
葛萱的下铺站在窗口欣赏校园美景,看到许欢,惊艳地招呼大家眼福同享,“来看帅哥啊……咦?”一个女生接近帅哥,竟是刚甩门跑出去的那位新室友。
“那是她男朋友?”
“是吧?”
“人长得漂亮,有男朋友也不稀奇啊。”
“好像不是学生,我看他刚才抽烟呢……”
不知自己成为议论焦点的葛萱,对许欢说起寝室,手一扬,指向三楼的位置。敞开的窗子里,同寝的几个女生头挨头挤在一起,正往下看来。双方一对望,楼上有几颗头迅速消失,犹剩一颗大方打量。葛萱的手臂僵住,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许欢向楼上那位也大方地摆摆手,打过招呼,拉下葛萱的手臂,揽着她离开。“我这就回去了,小葛。”
葛萱叫了一声“许欢”,紧张得嗓音有点走调。
许欢说:“你好好上学,有事要给我打电话,我能赶来就赶来。”
葛萱直觉地不给人添麻烦,“没什么事儿。”
许欢笑着拍拍这颗思维奇特的脑子,把她压进怀里,“想我也是事儿。” 葛萱很想看他说这句的表情,可他抱得很紧,她抬不起头。
秋风乍起,人行道上树叶翻飞作响,阳光就在头顶照耀,温度放肆灼痛人皮肤。这拥抱如糖般融化,一点点黏腻了葛萱的信仰。
校园小径上人来人往,相拥一对是毫不相干的风景,并不比路旁树木多受注目。
葛萱用手压了压眼角,轻轻地,唯恐被察觉地,揪紧了他的T恤下摆。微抿的唇有极小的上扬弧度,恨不能于这刻地老天荒。
许欢没让葛萱送他去车站,一个人跟来,又一个人回去了。
葛萱看着他坐上出租车,汗湿的手心中,是他塞过来的一只女式传呼机。许欢关上车门,在窗口微笑,勾着拇指和小指,在耳边比成电话的形状,见她点头了,才展开巴掌,向她摆了摆。车子开动。葛萱握着传呼机突然想起一件事,追在那车后边大喊:“喂……”
车未停,反光镜里看,她的身影越变越小,许欢眉头敛起,笑意全无踪影。
葛萱放弃追赶,立于原地垂首喃喃,“号码是多少啊?”
她其实可以打电话给许欢问来,但是也没那么做,因为这样,知道号码的就只有他一个。这种事让葛萱感觉到小小的浪漫。
一直到传呼没电了,才发现写有号码的入网标签,就粘在电池盒里。这段期间内,传呼里只有许欢打来的三个传呼。这段期间内,葛萱同寝室的人,都以为她那传呼机是块电子表。
这段期间内,江齐楚也没发现葛萱有传呼。
江齐楚常来葛萱的学校找她吃饭,葛萱她们食堂的饭菜很有名,N大的饭G大的汉,N大就是葛萱的学校。葛萱没去过江齐楚学校,他说他们学校小,没看头,两个学校离得也远,江齐楚他们学校偏郊区,去一趟挺费劲的。
江齐楚来的时候,葛萱还没下课,他就在她宿舍楼后面等。那儿有座不成规模的小花园,入秋来花朵变少,只剩生命力顽强的绿植,还有三叶藤蔓覆满树干及灯杆。江齐楚坐在花坛上看杂志,看累了抬头,入眼就是大丛大丛的枝叶葳蕤。那藤蔓长势凶猛,根部叶叠繁茂,盘旋向上的部分可高过所缠绕的杆体,蔓梢部分因为没了依附,孤单地卷曲着,强撑着不耷垂下来。
葛萱奇道:“这爬墙虎秋天怎么不变红的。”是自己又分不清红绿了?
江齐楚站起来,顺手掐了片深绿色老叶子,粘在她衣襟上,“这是葛藤。”
葛萱问:“别名?”
“两种东西,爬墙虎是爬墙虎。”江齐楚卷起杂志,熟门熟路地推着她去食堂,路上给她讲区别,“爬墙虎到秋天会结浆果,小葡萄一样的;葛藤先长叶后开花,但是不结果。”
葛萱摘下与自己同姓氏的叶片,端详了一番,回头再看它整株纠缠,感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