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闱(4)

“怕什么!”左相轻喝,“哲儿,爹不会让你出事,不用担心,回房吧。”

姜思哲颔首,低头出了内堂。

左相坐在内堂沉吟片刻,甫一抬首,眼底便现出几分狠厉,招手道:“来人,去把杜大人请过来,就说本相有要事相商。”

这注定是个不甚太平的夜晚。

任安乐未及等回苑书暗中调查的结果,被禁的内阁大学士李崇恩自缢于府的消息就传到了她耳中。

她深夜奔赴李府,见裴沾和黄浦已经站在李崇恩自缢的书房外。裴沾手上拿着一封书信,隐有几分释怀。黄浦眉头深皱,看见任安乐轻哼了一声,挪到一边。

“任大人,你来了。”裴沾迎上前。

“裴大人,传讯的衙卫没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崇恩的尸首已被殓进棺木。空寂的庭院幽冷阴森,犹能听到内院女子悲戚的呜咽声。

“李大人畏罪自缢了,这是他留下的遗书。他在遗书里向陛下请罪,说是不忍吴越年过三十却在仕途上没有半点建树,一时糊涂才犯了大罪。请求陛下看在他为朝廷效力十几年的分上,饶过李家满门。”裴沾眼底有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众所周知,户部侍郎之子吴越自小拜在李崇恩座下,此时李崇恩认罪,倒也不算突兀,甚至还能给陛下和朝廷百官一个交代。

“既然李大人已经认罪,本官明日清早便入宫回禀圣上此案已了结,向陛下请旨该如何处罚。”

“大人不可。”任安乐没有错过一旁黄浦神情中的愤慨,拦住了裴沾。

“为何?”

“大人,关在大理寺的三位考生尚未过堂查证,有他们三人的证词想必会让陛下更加满意。还有两日时间,大人不如等我和黄大人把此案办得妥妥当当了,再入宫禀告不迟。”

裴沾稍一思索便知任安乐说得有道理。现下既已罪证确凿,不如办得更漂亮些,此事若能圆满解决,他升官便指日可待。

“还是任大人想得周到。本官先回去写折子,向陛下禀告李大人自缢的原因,其他证据就等任大人的好消息了。”裴沾一时高兴,习惯性地朝任安乐的肩膀拍去,待触到袖袍一角时才发觉不对,遂猛地收回手,面色讪讪地道:“本官一时忘了,大人乃女子之身,告罪告罪!”

任安乐摆手笑道:“无妨。”

裴沾着实尴尬。朝廷十几年未有女子入朝,加之任安乐瞅着实在不像个女子,这才差点犯了忌讳,遂笑了笑,离开了庭院。

深夜冷风沁人,幽暗的烛火明灭不定。黄浦心情沉重,叹了口气,亦准备离开。

“黄大人请留步。”任安乐开口唤住他。

“任大人还有何事?如今舞弊案已破,大人无须搜集证据,那三人大人一并审了便是,想来亦不需要本官在此碍任大人的眼。”黄浦冷着脸淡淡道。

“黄大人,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少卿,难道不觉得今晚李大人自缢一事有些蹊跷?”任安乐的声音深沉莫名。

黄浦回转头,望着树下的女子,微微眯眼,开口道:“任大人此话何意?”

“李大人在朝中为官十几年,名望颇高,李府和吴府交好乃众所周知之事,吴越平日的名声也摆在那里,他怎么会把试题泄露给吴越?若吴越一鸣惊人,任谁都会怀疑他。再说昨日陛下才下旨彻查此案,不过一日时间,他便认罪自尽,岂不是太巧了?”

黄浦别过眼,“任大人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裴大人不是已经决定……”

“所以我才会阻止他明日进宫向陛下定案。”任安乐缓缓开口,“黄大人,我们还有两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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