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安乐寨,即便是任安乐率三万水军归降,对大靖朝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父皇会重视到这个地步,不过是因为安乐寨的解散意味着……太祖治下的年代彻底结束罢了。
安乐寨建于三十年前,比大靖王朝的岁月还要长久,深埋于大靖晋南之处,这才是嘉宁帝最不能容忍的事。
“三哥他已经二十有二了啊。”见韩瑞和韩昭齐齐望来,韩越淡淡道了一句,“可到如今还没有嫡子。”
没有太子妃,哪来的嫡子!准确地说太子根本就没有子嗣!
听着的两人随口便想反驳,但同时一凛,韩瑞低喝:“五弟,休要妄言。”留下这句,他一拂袖袍,转身便走。
“哼,成天摆出个忠君正直的脸孔,没点子骨气。”韩昭撇撇嘴,倒也不含糊,“五哥,我约了人出宫游玩。父皇若问起我,你便说我去了西郊大营,替我遮一遮。”他边说边朝石阶下跑去,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韩越笑了笑,不愧是宫里长大的,即便是性子跳脱的九弟,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说的。
皇家有很多忌讳,但真正为嘉宁帝之逆鳞的却只有一个。
太子妃?当然不是,帝君讳莫如深的不过是太子妃所代表的那个姓氏。
晋南帝家。大靖以皇家韩氏为尊,可说到贵,却未必只有皇室。
不过,这个姓氏所传承的一切荣辱,在十年前已烟消云散,如今遗留世间的,只剩下一个挂着太子妃虚号的帝家遗孤罢了。
烈日顶在头上有些晃眼,韩越暗笑自己多事,转身出宫回府,默背心经去了。
上书房。
嘉宁帝翻完积累了几日的奏折,才抬眼朝下首静立的太子韩烨看去。
早已成人的太子通透睿智,内敛温和,作为储君,无疑是嘉宁帝的骄傲。可偏偏和历代所有帝王一样,他拥有皇权,在位时总是不希望被分走的,即便那人是他最优秀的儿子。
韩烨生得不像嘉宁帝,却从未有人敢说他半句闲话,只因他和太祖十分相似。嘉宁帝对上这张肖似先帝的脸时总会不自觉地恍神,譬如此时。
“父皇?”显是对嘉宁帝此举极为熟稔,太子韩烨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神色恭谨。
嘉宁帝回过神,轻咳一声,“太子,任安乐不过边荒蛮女,鲁莽无知。待她入京,你晾着便是,别太过计较,失了储君气度。”
今日在朝堂上的话一经传出,任安乐便会成为东宫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也会成为整个京城权贵的笑柄。可到底收了人家三万水军,适当的劝解表态嘉宁帝认为还是需要的。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告诫下臣。”韩烨皱了皱眉,应道。
知道这个儿子向来言出必诺,嘉宁帝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淡淡开口,“太子,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东宫一直未纳太子妃也招朝臣闲话。朕问你,到如今你的心意……还是没变?”
说这话的瞬间,嘉宁帝一扫刚才的慈祥宁和,整个人带出隐隐的煞气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太子,手指轻扣龙椅案头,沉闷的敲击声威慑十足。
韩烨眉角微动,这才是曾随着先帝南征北战,灭绝帝家,一手掌控大靖的帝王。这些年安逸久了,倒有些忘记他这个父皇曾是何等狠戾的人物。
“累父皇挂心是儿臣不孝。”韩烨抬眼,神色郑重,毫不退让地望向嘉宁帝,“只是这桩婚事是皇祖父的遗愿,他老人家在世时最疼儿臣,儿臣只盼能圆了他的这桩心愿,还望父皇成全。”韩烨的态度十分坚持,和过往十年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