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花喝了农药,健花走了!
林健康握着话筒,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骗子!撒谎!
“健康……”电话那头,健壮呜呜抽泣。
是他们害的,他们害的!林健康浑身发抖,失声痛哭:“我要健花,叫健花来听电话!我要健花!你们把健花交出来!”
电话里许久不敢吱声:“……对不起。”
泪水盖住林健康的脸:“对不起就算了吗?你们逼死了她!你们逼死了她!你们还是人吗?”他把鼻涕抹到裤腿上,“健花对你们那么好,天天说你们好话,天天围着你们转,给你们烧饭、洗衣、种地,你们就那么狠心,活活逼死她,我饶不了你们!”健花常说:“哥,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健花,哥哥们真的为你好吗?健花,哥哥们对不起你!
堂屋的桌上放着健花的五寸彩照,是健康从学校借了一台相机回来照的,穿着红衣,远远看不清眉眼,只知道在笑着,细细的胳膊垂在瘦瘦的裤缝上,有着乡村少女的拘谨和青春。林健康还记得那天,健花左右拾掇就是摆弄不好胳膊,健康说你随便放随便放。最后健花是随便放了,可看起来别扭。到镇上照相馆冲印出来,健康说是青涩的原生态,好看。健花不懂这些词,只追问真好看吗?健康说好看真好看。健花信了,害羞地捧着照片给家里每个人瞧。
照片前摆着大米水果零食,还有健花最喜欢的果冻。林健康从包里又拿出一袋果冻,放到健花面前。以前给她买,她总舍不得吃,吃两三个新鲜新鲜就藏起来。“哪能天天吃零嘴呢,过年再吃。”她对哥哥解释,然后一整天都绕着健康赞美,“我二哥,你买的果冻麻颤好吃,肉筋筋的。”
“健花——”林健康经受不起回忆,“哥来看你了,哥来晚了!你真傻啊!谁走都不该你走啊!”
桌上摆着健花写的最后一封信,健康一下子扑上去——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活着,总惹家里人吵架。我走了,二哥就不用再跟大哥吵嘴,大家就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再见,我去梦里了,我很高兴。
健花健康紧紧揪住这页纸,是练习本上撕下的半页,纸边毛毛糙糙,有些字迹被早前的泪水或鼻涕模糊了。他一眼瞅见蜷缩在角落里的健壮,大喝一声,揪住大哥衣襟:“我撕烂你的嘴!我一巴掌呼死你!”
父亲和赵军强急忙上前拉他,娘在边上呼天抢地。“滚开!”林健康四处乱踢,像牲口尥蹶子,把赵军强尥走,“你干吗回来?你还有脸坐这?”他劈头盖脸打向健壮。
健壮也不躲,哭声道:“我伯,军强,让我弟打吧,我没脸见健花!”
一巴掌,又一巴掌,健壮脸上手指印叠着手指印,红得好似滴血。“我让你不要脸!”林健康右手握拳,聚集全身力量狠狠击向健壮左颊,健壮轰然倒下,吐出一口血。
娘扑上前抱住健康大腿:“我就这一个孩了,老天爷,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给我留下这个孩吧,要抵命我去抵!我可怜的孩啊!我可怜的健花啊!我可怜的健壮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拿我的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