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你好好想想,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啊!”
林健康盯住丁一鸣:“你不说,我也不说,这世界如何改变?”他转身快步离开,“周末我没空,你带燕子和土豆去玩吧。”夕阳勾勒出他的背影,笼罩着梦幻般垂暮的光芒。丁一鸣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个末路英雄。
“健康!”丁一鸣心中难受,匆匆追上前去。
几天后,林健康站在教研室门外,听到里面提起自己的名字。他迟疑驻足,有个声音问:“郑教授,您看这次评职称会不会给林健康老师留下心理阴影?”
“……如果有,也不会长久,他是个想好好做点事的年轻人。”
“他最近写了很多激烈的杂文……”听声音是总支书记殷老师。
“你让他怎么办?”导师问,“一个年轻人,写了几篇批评文章,就到处受到围攻,他可以沉默,可以投降,也可以斗争到底。依照林健康的个性,恐怕只会斗争下去。吃点苦头也好,他总要成熟的……”
林健康没有听完,默默地转身走了。
难道所有人都认为他做错了?
电梯缓缓降到一楼,林健康目不斜视步出文科大楼。秋风起,黄叶落,国年路垂直于邯郸路,形成“T”字结构,狂风在“T”的一竖上呼啸盘旋,卷起废纸、树枝和尘土,打得衣衫啪啪作响。风头如刀面如割,今年冬季最强烈的寒流来了。
林健康沿着国年路一直前行,眼睛干涩,脸上蒙了一层灰,学生们跟他打招呼,他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点头,走到四平路,转个弯,继续漠然向前。对他来说,似乎只有走路,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路人裹紧围巾领口,步履匆匆。只有他感觉迟钝,行尸走肉。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吱……”,飞旋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啸音,在红绿灯前猛然刹下。
沪BB23239。林健康望着车牌,犹豫片刻,眼前的数字跳入大脑,2×3×(9-2-3)=24,他竟算起了24点。
从四平路算到五角场,从五角场算到翔殷路,既算车牌也算门牌。过了二军大,林健康找了个花坛坐下,像个初到城市的流浪汉,袜口和裤角沾了一圈灰土。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心一下子被掏尽了,什么都没有,空洞,失落……
天黑了,林健康才在生物钟的指引下掉头往回走,又渴又累又脏,披星戴月。
一进家门,陈小兰主动开口跟他说话,语带同情:“你老家来电话,好像你妹妹,出事了。”
“出什么事?”林健康没反应过来。
“你还是,打电话回去问问吧。”她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