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的花孔雀 6

安静的牢室里就听得他音律不齐的号叫:“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姐小鼻尖……”声音来来回回荡漾,将这已经十分阴暗之地又添上了几分森然之气。

我没大懂他这叫什么反应,摸着摔疼的屁股爬了起来,侧头问齐小哥,“他什么意思?”

齐小哥稳坐不动地看着我,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道:“拉我起来我就告诉你。”他眉目如画,风姿妖娆,一双媚眼勾魂夺魄,教人很是不安。

我拘谨地将手伸过去。

忽然,聂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师姐,莫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话,外面坏人多……”我一吓,又缩回了手。可还没半刻,他眼睛都没睁开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齐小哥和我大眼瞪小眼,话也说不出半句。

聂荆这孩子,有时候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他,那日春光明媚,百花烂漫得犹如美人的笑靥。他挂着两条鼻涕跟着师父出现在我的面前,冲我一笑,喊声“师姐好”。此前师父跟我说过无数遍,说这孩子是个阳光可爱的少年郎。待我定睛一看,唯见着满口豁牙将这明媚春色也比得暗淡无光,当即我就伤心地哭了。

小时候不堪回首也就罢了,我不计较,好歹他如今也的确是阳光可爱,腮边两个深陷的酒窝,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思春少女。可是,他那性子却越来越顽劣不堪,我说向东,他偏向西,我说往南,他铁定往北。那次犯了错,被师父拿着藤条抽,挨打时也没听他吭一声,我给他擦洗伤口时却一直在叫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深深地感叹了一句。他感动得泪光盈盈,抓着我的手说:“师姐,你对我真好。”我满心以为他吹完了西风该改东风了,谁料他东南西北风地乱吹。

这一折腾,天快亮了。我估摸了一下时辰打算天亮之前再探一次王府。我瞥了一眼熟睡的聂荆,又瞅了瞅花孔雀似的齐小哥,咬了咬牙道:“齐公子,能不能劳烦你替我照顾一下师弟?”

齐小哥爱理不理地瞥了我一眼,懒洋洋地问道:“你去哪儿?”

“呃……”我思忖了一下,指着外面道,“人有三急。”说罢,便出了牢室的门,往外走去。

齐小哥半晌没出声,只是盯着我出神。就在我即将出牢门时,听到他的声音传来,“茅房往左走,内院往右走,想跑的往正北方走,想死的往正南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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