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女你碰见我的那天，是我捡东西吃的第三天了。实在没办法了，我不想跟人家说我的境况，实在饿不过了就那么捡着吃……我宁愿这样，我心里有很执拗的一面。我也想到过可能会有人看见我……一个老太太或一个罪犯，曾经有一个放学的孩子在冬天的傍晚看见了我，她边走边回头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我捡东西吃的样子把她吓着了……但从来没想到过会碰上你……
你拿出第一把钱时我很灰心……你汗酸的气味在冬天的夜晚是那样的浓烈！我没想到碰到的是一个穷人……
……你记得吗？
扮演的山西洪……我，我听着呢。
冬女我中途曾额外地向你要过快译通。
扮演的山西洪给你买了……
冬女八百块钱，对你不是个小数，当时我想让这个钱数把你吓走了，让你知难而退……我觉得你太实在了，我承受不起，你一天一天地变成了我的负担了……我心里不舒服……但你没走。
扮演的山西洪……都过去了，不说那些了。
冬女……现在我大学毕业了要去另一个城市去读研了。这三年你可能想过一些你和我之间的未来……但咱们两人不般配，一点都不，我不能因为你有恩于我，就让自己再被投错一次……我今天想把这些话都跟你说清了。我不能骗你，就为了这三年，我也不能骗你。你也不能为这生我的气。
山西洪她镇静呵，那么有道理，那么无情。
老迟这就是现实，把温情击得粉碎的现实，让人屈服的现实，跟你说，我打断一下你的故事，我不这样，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向那些貌似学者的人投降，向五彩的物质投降，向阴谋投降……向猥琐投降……可不这样，又该怎样？所以我有痛苦，我在痛苦。
山西洪她真伤人呵！
老迟是呵，没有准则的人伤人……
〔冬女接着讲述。
冬女我也想好了，三年的情不说了，但我应该把这三年的账还给你……
扮演的山西洪能看到你今天这样，我就高兴了，旁的不说了……不说了。（想走）
冬女……等等，其实我现在也没钱还你的账，谢这个字在这时说又是最没有意义的……
扮演的山西洪……不说了。
冬女来，进来吧，进来，（张开袍子）这袍子很大，进来吧，（扮演的山西洪惊讶）我要用人类最古老的方式还账。来吧，这袍子不是任何人都能钻进来的，来，进来！我要把三年欠你的，在今夜都还清了……（扮演的山西洪挣扎）这是我从心里愿意的！来吧，来吧！你一定想过！是吧！你想过吧！（山西洪挣扎）
扮演的山西洪……我……我想……我没有！（挣扎）我，我想的和这会儿的不一样！
〔两人挣扎着。
〔突然冬女站起来，大袍子一撩，赤裸的大腿都露了出来，一下子把扮演的山西洪给罩住了……（两个人缩在袍子里，挣扎着）
老迟（过了一会儿，冰冷地问着）你干了？
〔山西洪慢慢抬头。
老迟（加重语气又问）你干了？！
山西洪……我该怎样？
老迟你该怎样？！这么说你真的干了，你，你，应该把……把……把那束花，甩在她脸上，从这裁判架上跑下来！扬长而去……带着愤怒扬长而去。
山西洪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你刚才还说她说了真话。
老迟两回事。这……这不是你对她的问题，这是你对自己的问题，三年来你风风雨雨地出于良善地帮助她，她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行径来玷污你的高尚和纯洁的感情！
山西洪我不纯洁！
老迟……你不是连铁架子都没上去过吗？
山西洪我人没上去过，心上去过无数次……三年来，我想过，我什么什么都想过，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得更多，想过跟她结婚生孩子，吃她给做的饭，发脾气揍她，叭叭地扇她的嘴巴，然后再哄她，什么都想过了，天天都想……干活的时候也想！我不纯洁。
老迟你不纯洁。
山西洪我不纯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