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关柜门的声音。
〔老迟蜷缩在台上呆想着……
老迟……要是一个人来你家做客,她偶然听到了你的拖鞋发出鸟叫的声音,会怎么样,她会看看窗外,看看天空,寻找。她绝对想不到这声音是从你的脚下发出来的。一个正常的人很难把鸟叫和拖鞋联系起来。如果她真的发现了你的拖鞋会发出鸟叫。有一天她就跟人家说,老迟的拖鞋能学鸟叫,别人相信了。事情就是这样,第三个人说你的话,容易被人听信。
〔几个(可以少)博士评委,穿着庄重,拿着椅子上来坐了一排。
〔老迟的女研究生抱着论文,胆怯地上来了。
〔评委坐下,跷着二郎腿示意老迟的女研究生读论文。
女研究生(怯怯念着)……白话诗并不是从胡适的《尝试集》开始的,“五四”以来,并不是文人创造了白话,而是他们承认了白话的书面地位。
胡适的白话诗乏善可陈,他的《两只黄蝴蝶》甚至没有明代的民歌更接近白话诗,在明代的民歌中有一首诗是这样的……
老迟(念)我今去了,你存心耐。
我今去了,不用挂怀。
我今去,千般出在无奈。
我去了,我就回来……(老迟有感情地读着!)
女研究生“我今去了”是这首诗的基本节秦,通过减字,或变换字的位置而使得这首明代的诗歌充满了白话诗的音乐性……那种改变比后来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中“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要生动响亮。
〔短暂的安静。评委无动于衷地看着。
〔老迟和女研究生等着。
〔突然,那些评委开始交头接耳,然后,大声地淫秽地笑着。
评委1……真的这样吗?
评委2千真万确。
〔老迟看着三个评委的表演。女研究生也看着。
评委1(大喊了一声)三号同学的论文不通过。
众评委不通过!
〔一阵小锣中。
〔四个评委笑着同时搬椅子下去了。
〔女研究生抱着书呆站着。
女研究生……老师我读书不容易。
老迟我能想到。
女研究生……比你想到的所有都要难……我曾经捡过东西吃。
老迟这我没想到。
女研究生我会对不起一些人……对不起甚至与我毫不相干的人。
老迟我也对不起你……
女研究生老师他们为什么那么想我们?
老迟——他们,他们把事想偏了想偏了!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那种事。不是那样的,从来没有……
女研究生……老师我们怎么办?
老迟我去找找他们。
女研究生没用。老师,我看出来了,没用。
老迟你是说我没用?
女研究生明代徐渭的《玉禅师》,明月和尚后来说过一段话,你该再看看。
老迟哪一段,我不记得了。
女研究生人生在世,就要像荷叶上的露水珠儿,又要粘着,又要不粘着;还要像荷叶下淤泥里的莲藕,不要龌龊,又要有些龌龊……
老迟……我拿捏不到。我不是荷叶也不是莲藕。我是……学者。
女研究生你真不想吗?
老迟比如什么?
女研究生……你一直在拿捏。
老迟我拿捏?
女研究生老师……我们为什么不做?
老迟……做什么。
女研究生做爱。别躲,你没想过吗?
老迟……你不能这样问我。
女研究生你想了为什么不做?
老迟我,好,我承认想过,但我……
女研究生你不敢。
老迟我敢,但我一直在问自己做和不做哪个更难……哪个?
女研究生做,更容易些。
老迟我选择的是难的。
女研究生是呵,你的选择有多么不同,你的不同让人有多么的不舒服,你让人家想不通了。
老迟我有准则。
女研究生你的准则让我没有毕业。我明白了就是因为你,我没有毕业。
老迟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女研究生老师,你别对我喊……我们离开吧。
老迟离开?
女研究生离开这个城市。
老迟去哪儿?
女研究生随便去哪儿……我们像诗人一样地离开这儿。离开不公平和庸俗。
老迟……我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