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过河拆桥(4)

李海峰和王建国商量,要不要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咨询什么?”王建国问。李海峰说:“当然是钱进欺诈我们签约的事。”王建国说:“你傻呀,钱多了花不出去?就别说你没有任何证据,光是打电话、面谈他们都要带上秒表掐表收费。在香港打官司那是富人的游戏。应了中国一句古话:饿死不做贼,冤死不告状啊。”

(三)

再说驼城那边,钱进通过电话告诉了香港这边发生的事,并如此这般地交代张慧能怎么说、怎么做。

张慧能因为公司建账的效率给高举留下良好的印象。更有一件事让高举对他刮目相看,张慧能主动提出要下矿井看一看。这是外方人员中第一个提出要下井的人。当时斜井还有局部的结冰,很容易摔跤,但张慧能还是执意要下井,去看看矿工兄弟们。高举有点感动,让掘进队长老刘陪他下去。头戴矿灯,扛着风镐,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刘身后,张慧能下到负130米的井底,到了巷道,心里有点打颤,那种感觉似乎就是到了传说中的地狱了。只见矿灯照耀的光柱里,成千上万的粉尘在舞动着,越往深处走,呼吸就会越来越吃力。老刘介绍,这是皮带机,主要把煤传送到坑口地面。煤从前面2公里的工作面用农用车转运过来,卸在皮带机上。巷道里这些柱子都是原煤,6×8米的支护。你看,顶板留有30公分的原煤做支护。像有些地方薄了稀松了,就打上金属锚杆加固。巷道两边的水沟主要排水。张慧能说:“这多浪费啊,那100吨的储量才能挖多少出来?”老刘说:“最多50吨,回采率50%。”一路往前走,听到人声了,老刘介绍,这是第一巷道的工作面,炮工正在打眼填装炸药,准备放炮。张慧能打了个冷战,这井下与我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居然还能放炮!黑暗中,张慧能问,要是瓦斯爆炸了咋办?老刘告诉他,驼城这一带的矿井瓦斯浓度很低,不会发生爆炸。再说了,咱们安装了瓦斯报警器,只要浓度达到临界值就会自动报警。第二巷道机械声轰鸣,原来是铲车、装载机在将原煤装上农用车。这里粉尘更大,噪音震得耳朵发麻,想想看,矿工在这种环境持续工作8个小时那该是什么感觉?

张慧能在井下足足待了2个小时。上来后他回办公室照了照镜子,好家伙,除了眼球、牙齿是白的,其余全是乌黑乌黑的。他试着擤了一下鼻子,鼻涕是黑色的。他又摸了一下耳朵眼,也是黑的。高举笑着说:“这才像咱矿上的人。大城市来的炭毛子。”

晚上高举拉上张慧能喝酒。高举想试试他的酒量。因为第一次跟他喝酒他喝了半斤多脸也没红一下,看来这家伙是海量。张慧能想着钱进交代的任务:不经意地泄露王建国、李海峰的“机密”的机会就在眼前。喝到七八成时以醉话的形式说出,所说的“机密”似说非说,似有非有,这才是最高的境界。

酒席上高举的大姐高英也在座。张慧能听说高英是驼城群艺馆的馆长,激动得手舞足蹈。张慧能说:“我在伦敦大学读的是东亚民间艺术专业,在学院民间艺术博物馆里看过咱们驼城的剪纸、石狮子、汉代画像石和面人人。大姐,结识你真是天意啊,你一定要带我见识见识这些民间高人。”高英说:“是吗,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驼城的民间艺术早已走向世界了。你对这些有兴趣,这也正是我的工作。慢慢来,我来给你安排,包你满意。”张慧能与高英你一言我一语,让高举感觉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后生了(驼城称青年未婚男子为后生)。还是老规矩,摇骰子吹牛,吹几喝几,上七减半。每人轮流打通关。酒席上还有带张慧能下矿井的老刘。张慧能会来事,他首先敬老刘,称他为师父,带他下矿井;他再敬大姐,声称今生有缘,趣味相投,视为知音;最后又敬高举,感谢高总的关照。每人三杯,这就把九杯酒喝下去了。他恍然大悟,人要是往醉处喝,那就太容易了。摇骰子的环节张慧能胡吹乱喊,当然输得很惨,高举他们当然也赢得高兴。差不多一斤下去了,高英对高举使眼色,意思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张慧能就来个借坡下驴,装疯卖醉。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要给我保——保密。你——你们——发——发誓,我——我才说。他干脆结巴了。高举、高英笑得前仰后合,好,好,我们发誓,你就说吧。张慧能说:“其——其实,王建国两——口子是——是假的外——外商。他们没——没钱,钱是赵——赵总和钱——钱总出的。”说完,张慧能一头埋在桌子上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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