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迟迟无法拦到空车。她依旧沉默不语,愣愣地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刚才她那难以亲近的神情已经消失了,那双有特色的眼睛也恢复了光彩,不过脸色依然苍白。
“刚才在店里,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因为你替我们调酒时一直都面不改色的。”
“我没想到您还会记得我。”她的脸颊总算红润了起来,也放开了我的手。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我叫桥田浩介。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香折用双手接下后,“我叫中平香折。您该不会连名字都记得吧?”我思索了一会儿,在口中念了一遍,这才想起她的名字。脑海里出现简历上“中平香折”的汉字。
“原来您是人事课长啊。”香折看着名片说。
“是啊。”
“您看起来还很年轻呢。”“其实没那么年轻,我快要三十八了。”
“不过还是很年轻。桥田先生一定是很优秀的吧。”
“今天真的很抱歉。”我再度向她道歉,香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请您别放在心上。我这种人本来就不可能考上那么优秀的公司。您记得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香折说她的公寓在驹泽,我住在池尻,我们算顺路。我们终于拦下一部出租车,我打算绕远路送香折回家,然后再回到自己的住处。上车时,街上银行的数位时钟显示已经四点五分了。
我一边收好简历,一边想着如果当时顺利送香折回家,现在也不会如此挂念着她了。在同一天巧遇当天面试过的人,这就已经够稀奇了,而且还莫名其妙牵扯上无聊的打架事件,就算这一切是巧合,也不是常有的事吧。只是如果事情就这么单纯,我便能够将它遗留在记忆深处,当作是一场意外插曲。
一看时钟,已经快要十点,有点困了。这才想到忘了打电话给琉衣。平常我总习惯在分手后打个电话问她是否安全到家。我们认识半年多了,但我却不曾和琉衣上过床。如果有意上床,其实随时都可以,但我却没有那股欲望。而琉衣似乎也对我们这样一对二十八岁与三十八岁的男女交往关系却还像小孩扮家家酒的情况,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琉衣是扇谷夫人娘家藤山家的女儿,她的父亲也就是扇谷夫人的兄长,是藤山家所经营的大型石油公司“新日本石油”社长,也是鼎鼎大名的经济同友会副代表干事。而且藤山家和皇室算是远亲,可谓名门中的名门。扇谷愿意把这样一个名门闺秀介绍给我,他对我的信任可见一斑,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克制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扇谷将琉衣介绍给我,与她之间的交往等同于某种业务命令。如果我们的关系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当然得论及婚嫁,琉衣似乎也了解这一点,所以才能够不动声色,默默地维持这段关系。
扇谷第五期的任期即将届满,有些人传言公司已经进入扇谷一人独大的体制,然而他的权势却不衰反盛,就算即将卸任会长,经营实权仍掌握在扇谷手中。这样的话,和扇谷侄女的婚事可说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如果成为扇谷家族的一员,我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这也表示扇谷已经替我铺好了未来的路。
我打了一个呵欠起身。冲个澡上床睡觉吧。中平香折已经离开,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今晚也别打电话给琉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