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记仇真可怕(8)

世界上有一类人,你不服不行,晏弋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我再三强调六级不考口语,可他还是固执地把我带到了英语角。

在我看来,英语角绝对是大学校园里最华而不实又做作的存在。一群人凑在一起,挨个问一遍,“How are you?”,“how old are you?”,最多再问个听起来很牛的长句,“How many people are there in your family?”之后,大功告成,收工散伙。

因为真正牛气的人,例如段悠悠,不屑于来。真正废柴的人,例如我,懒得来。

陪晏弋象征性地遛了一圈,他也发现到英语角的存在有如鸡肋,便又领着我直奔图书馆。他说手头没有复习资料,去图书馆现借。正值考试周前夕,风水宝地的图书馆没空座,我们无功而返,他又提议随便找间教室自习。

后来,半路上遇到个外国老头,和晏弋好像挺熟。俩人叽里呱啦聊了多久,我就云里雾里等了多久。尽兴聊完,外国老头带着爽朗大笑走远,晏弋告诉我,这是他们院从德国聘请来的老教授。老头建议他毕业后到德国继续深造,亲自给他写推荐信。

晏弋还说,他进校之后就没怎么学过英语,一直在自学德语,确实准备毕业后留德,学习全世界最先进的汽车制造技术。

听完他的话,忽然之间,我变得有些失落。同样是二十来岁,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已经规划好了各自的未来?

顾迅在群里要同学们做见证,用拼命奋斗给裴薇一个幸福快乐的未来。我最好的朋友青青和悠悠,更是以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独立,开始自力更生。还有我面前的晏弋,目标明确,前途光明。

唯有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只会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还自以为活得热血沸腾,有声有色。是不是真的要像歌里唱的那样暗自感叹,我的未来在哪里?而梦想又总是遥不可及。

如果可以和人生对话,我或许只能对它说,对不起,让你过得如此失败。

后来的后来,找了很多教室依然无空座,我木头似的一直默默跟在晏弋后面,他似乎才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俯下身子问我怎么了。我抿着唇,使劲摇头。他居然又提议再去七教看看!

去去去,你去一边吧!

你这是校园半日游吗?你知道从这里到七教,远到我想唱“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了吗?你又知不知道只凭你一句话,我怕露怯,书包里背了多少本字典吗?临时起意,拦路抢劫都不愁没现成的家伙使!

最重要的是,老娘现在没心情!

扛着书包,我哼哧哼哧地掉头就走。他追上来,我抡圆胳膊,把书包甩他脸上。他被砸得够呛,抽着凉气,问我到底怎么了,脾气来得也太突然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你懂吗?我的情怀刚好是当代朦胧诗,我自己都理不清楚,怎么回答你。

最后,难得被负面情绪打败的我,开始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晏弋抱着我的大书包,一声不吭,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令我一度怀疑,他这是紧迫盯人,怕我想不开,寻死觅活。好吧,那我走啊走,走到了学校东湖边……

找个无人的长椅坐下,我给身处美国的段青青打morning call。一听说我现在身处夜深人静的小湖边,她即将炸毛的声音立刻变得温柔如水。

段青青说,我这种莫名的自我否定,情绪低落,觉得日子了无生趣,主要是因为五行缺爱,过得太空虚。没有一份用爱来制造的快乐,分担的忧愁,填补的生活空白,到我这个已从憧憬发展到渴望爱情的年龄,当然会觉得空虚啦,寂寞啦,冷啦。

所以,她的建议是,趁年轻,找个人爱了吧!

不知道段青青在国外有没有副修人类爱情史,理起爱情的论来,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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