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的重逢 1(3)

贡嘎,据书载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是山南的一个大县。这里的领主们拥有相当多的农奴和广袤的土地,是西藏噶厦政府最重要的一片势力地盘。时间走过了几十个春秋,一切在人们不可抗拒的洪流面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很多人也许仍然记得,它在蒙昧的社会里的种种尊重和骄傲,可是在年轻一代的眼里,它和山南其他地方一样,随着时间的飞逝,时代变迁了。犹如一夜间,也许忘却的是历史,也许变化了的是历史。

在山谷之间,靠着江水,坐落着贡嘎。要不是考上了内地的学校,也许这辈子我都很少能到达这个地方,我也不太可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除非从那些经常到我们家乡来卖氆氇和邦典的商人的口里。考上了内地学校后,贡嘎成了我伤心的别离、梦想的起飞、激动的重逢等等——所有的归点。当飞机从贡嘎起飞,当飞机降落在贡嘎。

四年后的重逢,所有的感官异常敏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足以还原一个精彩的高原风景线:在一边,高科技的波音747,平坦宽阔的跑道,功能齐全的现代化候机楼;而另外一边,依然冒着青烟插着五色角旗的藏式民宅,村民们偶尔抬头望望蹿天或降落的飞机便立即忙于手中的农活。在这条街道上,来回行驶着接送高官要人的最豪华的越野车,也有穿梭于路中当地百姓的牲畜。开着音响大作热闹非凡的商店,开着透着酥油的味道挂着藏汉英三种文字招牌的餐馆。有最匆忙的旅客,有最悠闲的浪人;奇异的眼神,兴奋的目光;牲畜的粪便,轿车的车辙;飞机发动机的轰鸣,民族音乐的美妙;氧气袋,康珠藏香,红景天,哈达,酥油茶,青稞酒;离别,重逢,欢送,接待。“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就要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Tibet!……”这里是贡嘎机场。这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机场。

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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