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我要去上学 10(2)

几年里学校几次动工改建校舍,我们的宿舍搬了四次,不过最终还是回到原来刚入校时的那一排房子。邱多江的孩子,下江的孩子,贡卡萨的孩子,我们生活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却从相隔很远的村庄来到完小,彼此间渐渐熟悉。我们年少,我们绝对纯真,绝对不懂事;我们傻呵呵的,我们笑嘻嘻的;我们的小肚子时常不饱,但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我们调皮捣蛋,但我们心眼太小,绝对不对他人构成威胁;我们无忧无虑,我们自由自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学习是为了什么。真的挺好,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像散落在庭院里的小花小草慢慢成长。不经意间发现原来大家头顶上长出的花色各不相同:老师为什么比作园丁,学生为什么比作花朵,原来如此。

作为毕业班,就是不一样。我们要背诵厚厚的笔记本,背诵一摞一摞的复习资料,背诵《正字法》、《文法三十颂》,还有长长的《字性论》。背诵是我们学习的首要方法,这可能是西藏教育最有特色的一点吧。我们把所有课程的课本从第一册到最后的第十二册用钉子钻洞,然后用铁丝或用粗线穿起来订成一大厚本,似乎这就是读过六年小学的标志。毕业班晚上要比别班多上一节自习课,苦苦上完一天的课,到了宿舍上床倒头便睡。凌晨不到5点钟就会被班主任米玛老师敲醒,那时天还没有亮,星星闪闪而耀眼。

在我们复习最紧张的时候,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由于电路故障,整个县里没有电,我们是点着蜡烛度过的。凌晨来到教室,我经常打瞌睡,有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毕业前夕,同学之间都互赠留言,我的留言本上,写得最多的是早自习不要再打瞌睡了。

班主任米玛老师毫不松懈地盯着我们的学习。他是教汉语的,但他挨个儿检查我们藏文课的复习。每天中午他会在教室门口的草坪上听我们背诵《字性论》。我们都清楚米玛老师是个非常严厉的老师,所以都格外地用功。我在班上成绩算是好的,尤其是汉语,经过两次暑假在泽当的“补习”,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米玛老师很喜欢我,对我的要求也更高。有一天,他给我拿来了一张报纸剪报,让我看。剪报标题是《写给我的老师》,是一名毕业生写给自己恩师的一封信。这是我第一次读汉文报纸,上面的汉字我全部能认,可是我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方方正正的汉字,朴实而真诚的话语,吸引着我。这篇文章好比我的心声,我也体会到米玛老师的良苦用心。这张剪报我珍藏了很久,我还清楚地记得上面的一句话:“您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我走向一条更加宽广的求知道路。在这里学生衷心地向您道一声:‘谢谢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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