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10

程松坡略略侧身,窗外不过是一色的高楼住宅区,齐整的草木花丛做点缀;上海华灯璀璨的夜景,朦胧中也有绰约的影子,却好似总隔着些什么,看不分明。

“刚回来的时候,有人请我给新上海画一幅油画,”程松坡伸手来揽住她,又耸耸肩笑道,“我没答应。”

“为什么?”

“画不出来。”程松坡扯扯嘴角,很无奈地笑笑。开口请他作画的不知是什么部门官员的秘书,看他履历里有上海的痕迹,便想借这样的由头,把他塞到上海的文化名人里去。拒绝的缘由也很简单,不是他故意要摆谱,或特意要去得罪人,实在是有心无力。明明在这里生活过好些年,却从来没有一种曾在这里扎过根的感觉。

陆茗眉安慰道:“画不出来就不画呗,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程松坡回过身来,圈她在怀里。她穿着薄薄的T恤,身上凉爽与滚烫的感觉同时侵袭过来。凉凉的是夏日里习习的风,滚烫的是他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滑过。

“因为……”程松坡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拂过,“现在突然觉得,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了。”

一个城市,能不能留得住你,大都和城市本身是无关的,有关的,只是这城市里的人。

陆茗眉销假回银行上班,同事说有一位客户找她找得很紧,可能有什么紧急情况。看留下来的名片,是做钢材生意的马先生,正是前些日子跟陆茗眉提及想做一些文化投资,看过程松坡画展的那位。银行同事说那位马先生因为电话联系不到她,周日到银行来了好几次,想问问她住什么地方,同事觉得颇不妥当,便推说不知。陆茗眉平时也是常备两个手机的,因为常有些客户不分白天黑夜地打电话来咨询,以为陆茗眉是二十四小时查号台,无论何时兴起什么念头都要打个电话过来问。初时陆茗眉还认认真真地作答,后来就烦了,且其中大部分实在是很无聊的事情。比如曾有客户白天找她买了份基金,当天夜里两点忽然打电话过来,原因仅仅是今天花了一大笔钱,心里颇不踏实,希望理财经理能给她一颗定心丸——这样的事情多了,陆茗眉自然也就多了个心眼,公私电话分开,留给客户的电话每天定时关机。陆茗眉不知马先生究竟有何要事,正准备拨电话过去,就听外面有人问:“小陆今天来了没有?”

听声音正是那位急得心急火燎的马先生,陆茗眉心中诧异,从办公室走出来,问:“马先生,听说你找我?前些天我休假了,真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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