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看时经纬的目光禁不住就染上些敬畏和崇拜,时经纬忽然得意笑道:“哎,陆茗眉啊,你这个人真好骗!”陆茗眉柳眉倒竖,时经纬这套把戏也不是第一次玩了,他常在你很正经的时候开玩笑,又在你开玩笑的时候忽然严肃起来。总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他究竟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只怪自己道行不够,输了这一回合。时经纬得意非凡,哼着小曲继续拧螺丝钉,顺便把被陆茗眉糟蹋已久的键盘都清洁一遍。陆茗眉口上不服,心里却已把时经纬从“靠嘴皮子吃饭的”升格为“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时经纬组装完毕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按下POWER键,叫陆茗眉过来检查系统是否完好。陆茗眉四处点点看看,时经纬在她身边随意瞟过,就那么一眼,方才在陆茗眉前显摆这一手所获得的所有虚荣心与成就感,忽然之间就如大水崩沙,全盘涣散。
陆茗眉点开的那个文件夹,文件名是“意大利语教材合集”。“哟,还学意大利语呢?”“闹着玩的,”陆茗眉不以为意,笑笑道,“学学停停、停停学学,语法又复杂,每次停几个月都会忘记,要拾起来就得从头开始。哎,你吃不吃消夜,我请你吧?”“你不是还要做PPT?”“资料能翻出来就很容易啦,刚才也拼凑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去挑个好看点的模板就好了。”时经纬捂着下巴,为是否出去吃消夜而犹豫不已。
其实以前和陆茗眉约约会吃吃饭感觉都还挺好,因为心知肚明陆茗眉对他无意不想捆死他,仅仅作为一个玩伴,陆茗眉是相当不错的。至少陆茗眉外形十分带得出手,又够坦白直率,和他斗起嘴来旗鼓相当,作为每周超负荷工作后的调剂,简直再完美不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陆茗眉在一起的感觉变得像坐过山车,往往从高空到低谷,毫无转折缓冲的余地。然而这样的感觉,似乎也给他新的刺激,他迫切地想从中挖掘出一点成就感来,结果往往是愈加的挫败。看在陆茗眉难得请他吃饭的分上,今天就给个面子吧。照旧是去时经纬先前介绍给陆茗眉的炖品店,时经纬开车,一路极安静,陆茗眉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消停?“你不也一样?”“哦……”陆茗眉歪头想想,问,“你和松坡还有专访?”时经纬长吐一口气,“陆小姐,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成为报纸杂志的娱乐头条?”“我不看报纸,”陆茗眉无所谓道,半晌后她悟过来什么,急急问,“报纸?”她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那你说这个新闻会不会上什么国际文化版?”时经纬瞥她一眼,“你何不直接问,老师会不会看见?”陆茗眉咬唇讪笑两声,“那到底会不会?”“你给的信息量太少,让我怎么回答?”陆茗眉不再说话,消夜也吃得闷,时经纬几次有心追问,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翌日下班后陆茗眉便去找程松坡,程松坡因准备回国发展,助手便帮忙找好房子,画展结束后已搬过去。陆茗眉进屋便看到茶几上散着几份报纸,拾起一看,正好是那天记者招待会的大版面报道。那些记者也真有本事,因为不知道程松坡所画肖像的原型是谁,便专门做了个可能性大排序。几乎但凡有程松坡的新闻,里面出现过的女人都被挑出来做了个大比拼。比如他留学时的女同学,曾买过他画作的女富商,或是到程松坡的画展捧过场的各界名媛,真是精彩纷呈、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