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1)

2014年春天,我独自一个人去了趟日本,认识了红姐。

红姐已经40岁,还是单身。她告诉我,她在等一个人。后来我知道她就是在等一个人。

我去日本之前,好朋友修康给了我红姐的联系方式,说她会帮我安排在日本的行程。

见到红姐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套裙,40岁的人,依然非常漂亮。我们是在红姐的小酒吧里见面的,酒吧的名字就叫“红”。我晚上十点多到那儿,整个厅里只有几桌客人在喝酒聊天。

那是一家很破旧的酒吧,墙上挂着的电视也是很老式的,顶上有几盏老式的摇头灯,单调的红绿色,晃来晃去,不过老旧的格调,反而显得特别温馨。红姐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拿一瓶威士忌过来,跟我喝了一杯。她让刚上中学的女儿Mercy陪我聊天,自己去招呼客人。

这家酒吧的沙发上面布满了岁月的斑驳痕迹,应该也有年头了。

我问Mercy:“你们家这家酒吧很多年了吧?”

Mercy说:“我出生的时候它就在了,后来妈妈在秋叶原开了几家歌厅,生意都挺好的,但是妈妈始终不肯卖掉这家店,也不愿意重新装修。”

我说:“Mercy,你中文讲得真好。”

“从小妈妈就教我讲中文的。”Mercy回答道。

红姐忙完之后过来,一边寒暄着问我累不累,明天想吃什么去哪里玩儿什么的,一边跟我表达歉意,说这里的客人她都非常熟悉,每天都要跟大家打一圈招呼,才会闲下来。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问红姐:“红姐,看样子这儿有很多年了,您怎么不重新规整一下?”

红姐看着我,说:“没什么,我想这里保持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但红姐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件事儿,举着酒杯跟我碰杯,然后告诉我在日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说,她跟修康是很好的朋友,修康的好多朋友来日本都是她帮忙接待。

我们接着边喝酒边闲聊,红姐说:“修康告诉我你是他朋友,我也没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我是写书的,有时候也接点儿编剧的活儿。”

红姐眼睛闪烁了一下:“哦,这样啊,那你来日本是度假的吗?”她跟刚进来的客人举杯示意了一下,喝一口酒。

“我是来找灵感的,在做一个故事集。红姐您开店这么多年一定有好多有趣的故事吧,有空给我讲几个吧。”其实我当时手头并没有书稿,只是顺口说的。

红姐迟疑了一下,说:“成,等有时间吧。不过也没什么故事,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放松的,大家就是来唱唱歌,喝喝酒。在东京这座城市,大家压力都很大,来这样的地方谁也不愿意提那些烦心的事情。”

晚上11点多的时候,我在日本的几个朋友也陆陆续续到了“红”,红姐送Mercy回去睡觉,回来后又跟我们喝了几个小时。

1点多钟酒吧有一段表演。一支小乐队,一个键盘手,一个鼓手,一个吉他手,没有看到贝斯手,但是地上摆着一把贝斯。我想大概是贝斯手没来吧,不过这支明显缺乏低音的乐队演出,依然是一支很出色的乐队。

那是一支很老的乐队,乐队成员年龄都挺大。

我们一直喝到凌晨3点多钟,乐队的人早就散了。但是我清晰地记得,我们走的时候那把贝斯还摆在小舞台上。

红姐把我安排到她家的客房休息。虽然酒吧这么陈旧,但是红姐家里的装修很豪华,那是一间大大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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