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住宅,都没有照片。
刚在踌躇,欢姨却取出照片簿,正中下怀。
“阿妹,过来看照片。”
他们在咖啡中添一匙白兰地,一起看照相簿。
外婆与母亲阿姨合照、伍妹与父母照片、母亲与阿姨童年留影……这些照片,伍妈也有一套,伍妹想看的不是这些:“还有呢。”
欢姨想一想,取来另一本册子。
那是她自幼稚园至中学十二班的大头报名照,还有小提琴、国际象棋、游泳等比赛得奖图、十六岁生日舞会、大学毕业照……
“这是谁?”
两人合照,坐在公园柳树底长凳上,年轻的欢姨头发梳成一条辫子,脸面甜美如水蜜桃,身边年纪相若的男友钟情垂头看着她,两人漂亮得似时装模特儿。
“这是谁?”
“他就是What If。”
“啊。”
“只得这张宝丽来照片,你大抵不知宝丽来是什么,公园里游人叫我们代拍,也拍一张给我,二十五年了,四分之一世纪在指缝流过,一直忙读书写画。一直贪欢游览,每个城市住上整年,在医院病房自麻醉剂苏醒,才发觉一生已经过去。”
这番话既感慨又意识流,可是伍妹却全听懂了。
“你爱这男孩?”
欢姨点头:“最爱,与他分开后颓丧到极点,缺课,躲家中喝威士忌,白天不起床。”
“我怎么不知道。”
“你尚未出生。”
“有那么久吗?你俩看上去好不时髦,像KC牛仔裤广告,他像是混血儿,浓目高鼻,眼睫毛似小扇子,宽肩,长腿,漂亮之极。”
“他叫雅各,我到现在还记得。”
“是同学吗?”
“是,他兼职货车司机。”
伍妹本来不是势利的人,听到这里,也“呵”地一声,美术学生与货车司机,可能家长要反对。
“外婆有无不高兴?”
“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我了解他们为人,他们不会看低任何职业。”
“是,是,当然,那为了什么?”
“是我们年轻,经不起考验。”
“怎么会呢,既然相爱……假使有人用这样深情目光看我,我一定跟牢货车。”
“你们这一代,二十一世纪,不用垦荒,独立有主见,那年我只得十七岁。”
“那么小就恋爱,早熟,不幸。”
“不知怎地,渴望见到他,握他大手,喜欢他抚摸我头发额角,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温馨,至今感觉犹新,尤其是他的亲吻与厚实肩膀,靠近他就开心。”
伍妹微笑,那雅各,他也会记得吗?恐怕不。
“他住何处,以后再有见面吗?”
欢姨摇头,忽然沉默。
“说下去呀,请把实情告诉我。”
欢姨却说:“我也知道,经过全身麻醉,醒来必是另外一个人,你看我,唧唧像个小女孩般回忆倾诉往事,中门大开,多么愚昧,太羞愧了。”
“欢姨,不要多心,我喜欢聆听。”
她已经站起收好老照相簿。
两人说些别的,各自休息。
半夜,伍妹做了件奇怪的事,欢姨所有抽屉均无上锁,她悄悄取过照相簿,把那张合照取出扫描到她的手提电脑内,又再放回原处。
好照片放大细看。
那雅各一头浓密发卷,一串串像小螺丝,浑身汗毛长长,男性气概十足,却又十分俊美。
小女生喜欢嗅他气息靠近他肌肤也属人之常情,异性相吸嘛,在酒吧或聚会中,有好看男子主动接近,伍妹也觉得开心,会得展露整齐雪白牙齿。
男女双方都在寻找健康漂亮具生殖能力可传宗接代的另一半。
那雅各,在十七岁少女眼中,自然富吸引力。
伍妹合上电脑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