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差不多整整20天,一切又被打翻重来。
和单位请了年假,最后却连年假都没歇完,还是要照例回去拼版。
爸的病,益发重了。
甚至被推进心脏重症CUU病房,大夫把什么吓人的话都说了,当然是要瞒着妈妈……
我签了无数的字,作为病人家属,这是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到某种严峻的承担。
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想不到会这样早。
爸是个能扛着自行车毫不费力上下几层楼的人。
就在一个月之前还是这样的能量。
但一个月之后,却忽然就颓了。
许是跟前不久二大爷的走有关吧,爸还有一个妹妹,也就是我姑姑,去年这个时候也瘫在床上不能走路了。二大爷是他最后一个哥哥,说最后,是因为其他哥哥都走了,爸的心情,可想而知。
来到生死面前,老人们都开始像个被惊吓着的孩子。
我相信这一关会闯过去,所以只当这一切并没发生。
只是更担心妈妈,在我这边,会拼着命的不放他们走。他们身后还有二十年、三十年的好光阴需要我陪伴。
家里有事情的时候,小孩子往往浑然不觉。
元旦前后,正是一家人在医院里焦灼的时候。
晚间回到家打开灯,却恍然看到一大沙发的彩色气球被堆在那儿……看到这热热闹闹的节日场面,多少有点缓不过劲来。
肯定是脑门儿整出来的,节日是属于她的,我们被关在节日之外。
那些天在医院里接了不少“新年快乐”的短信,看着那些短信,就觉得和大家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还好家里的牡丹开得应景。
距离上次签售,这一次是第二次盛开。
它总是这样有时有会儿。平时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到了关键时刻却能鼓出一个大花苞来等着,好为主人提气。
牡丹花盛开这一天,正好要接爸爸出院。
出院保守治疗,是我们最后定的方案。
爸的房颤和心衰有所缓解,医生建议做心脏换膜手术,因为有一个瓣膜坏掉了。这可能也是致使房颤以及憋气的原因。
但这样的方案并不适合爸。
爸不仅有心病,还有“心”病。
整个治疗过程中,我们不知费了多少唇舌,有几次我都急了,急了之后又后悔,后悔不该那样跟爸说话,又急又悔,眼泪几次在眼窝里打转儿,我发现这是我的命门,他和妈妈,绝对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不好。
出院之后的爸,终于整个人放松下来。
我不放心他和妈独自相对,这边又惦记着马上就要期末考试的脑门儿,于是决定把他们接到我这里来。
又怕家里暖气不够热,爸妈会冷,于是赶着他们过来之前专门抽出一天时间给客厅里装了一直都不舍得装的冷暖空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牡丹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