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标说:“天一同志的意见很好,怀镜同志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都同意。群众对少数干部的作风很有意见,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不能把公车私用当做小事,特别是开着公家的车出入夜总会,太不像话了。”
周克林也得发表意见,又只能说别人说过的话。秘书长被当做参谋长,得是很有点子的样子,却又不能太有主见。下级太有主见了,上级会很不舒服的。大家都说了,程序就很民主了。缪明最后拍板,说:“各位的意见都很好,我原则同意。第一,修车费用由用车当事人负责;第二,严肃处理有关当事人,县处以下干部由各单位处理,县处以上干部由地委处理;第三,责成地委办、行署办研究用车制度改革办法。怀镜同志的意见,我深有同感,纪律固然重要,但治本之策还是要有制度保证。”
散会后,周克林专门跑到朱怀镜办公室,请示道:“朱书记,缪书记要我专门向您汇报,请示您对用车制度改革的意见。”
朱怀镜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很成熟的具体意见,只是感觉光靠强调纪律,或者处理几个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具体怎么办,你们研究吧。外地也有改革的先例,看看有没有成功的经验?”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不能说得太透了。谁都清楚,公车私用可谓中国特色,解决起来太棘手了。说是归说,只怕是没有办法改革的。
“天一同志,嘿嘿,太有性格了。”周克林突然如此说道。
朱怀镜望着他笑笑,说:“是吗?”
周克林捉摸着朱怀镜的心思,试探着说:“天一同志有时就是急了些。一急,就不注意方法了。公车私用,很多情况下是说不清的。”
朱怀镜笑道:“天一同志给纪委出了难题,也给组织部出了难题。按干部管理条例,这够不上什么,怎么个处理法?不处理,天一同志面子上过不去。”
两人都说得含蓄,其实私下都认为陆天一太鲁莽了。周克林看样子有很多话想说,却只得遮遮掩掩。朱怀镜并不愿意同周克林一起说三道四,他的话就适可而止了。要不然,只要他稍加点拨,周克林就会说出很多不堪的话来。陆天一的风头的确也出得太离谱了,很多人会说他的闲话的。
下班后,朱怀镜回掉了几个应酬,自己跑到宾馆去吃便餐。于建阳见了,吆三喝四的,要服务员加菜。朱怀镜黑了脸说:“小于,我说你,你就是不听。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别浪费了。”
于建阳只顾自己笑,说:“朱书记,我老是挨您批评。好吧好吧,就加一个菜。”
朱怀镜也不想再同他啰唆,便点头笑笑,埋头吃饭。吃完后,于建阳忙端了碟水果过来。朱怀镜没说什么,拿牙签挑了片哈密瓜,边吃边往外走。他怕于建阳又跟着去房间,就说:“小于,你忙去吧。”于建阳略作迟疑,只好站在那里了。
刘芸正站在服务台里吃饭,见了朱怀镜,忙放下碗,说:“朱书记您好。”说着就跑到前面去开门。朱怀镜说:“小刘你别麻烦了,你吃饭吧,我自己开就行了。”刘芸回头笑笑,说:“没关系的。”开了门,刘芸也进去了,替他倒了杯茶。朱怀镜连声道谢,叫刘芸快去吃饭。刘芸嗯了声,就往外走。朱怀镜又叫了她:“小刘,你没事就把饭端这里来吃嘛,站着吃不难受?”刘芸将门拉开一半,说:“习惯了,没事的。”
朱怀镜自从那晚醉酒之后,总觉得自己同刘芸亲近起来。刘芸自是客气,却也不像起初那么拘谨和羞涩。每次朱怀镜回来,她都会进来为他倒茶,有时还接了他的包。洗衣房送来的衣服,她会把它拿出来,重新叠一次,整整齐齐放在他枕头边。依宾馆的服务规范,洗好的衣服是放在写字台上的。头一次在枕边看见了自己的衣服,朱怀镜内心说不出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