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世瑛回到病房时,老太太正一副手足无措、焦躁不安的样子,心急如焚地在等着关世瑛。一见关世瑛进来,她的眉头马上就舒展开了。关世瑛先把刚才摔烂的杯子碎片打扫干净,端出去倒进走廊的垃圾桶里,回到病房老太太的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故意板着脸,撅着嘴,看着水泥地面默不作声。
老太太自感理亏,只好主动放下一张老脸,堆满呆板的笑容,略显尴尬地搭讪着说:“哎,姑娘,你回来了。她走了?走远了?”关世瑛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水泥地面,机械地点点头,一言不发。老太太继续开脱道:“刚才,真是对不起啊。本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她在这儿,耽误咱们谈正事儿,可她就是赖在这儿不走。你想呀,她不走,咱们怎么谈呢?所以一着急我就……”老人说到这里,目不转睛地望着关世瑛,脸上写满了真诚,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阿姨,不是我说您,刚才您做得的确有点过分了。”关世瑛终于开口了,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人的脸,“这么说吧,人家护士来这儿,并不代表她个人,那是院长派过来的;人家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是合情合理的。而您呢,这样强行把人家赶走,于情于理,都是不应当的,不但不配合医院,而且她也没法向院长交差。您说,是不是呀?”关世瑛仍然绷着脸,语气中充满了责怪。
“说的是,说的是!”老太太连连点头称是,面容轻松了许多。
“再说了,即使您想赶护士走,一定要她走,这个我可以理解,可那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呀!”关世瑛继续说,“说心里话,我同您一样想让护士走,可咱也不能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蛮干、胡来呀,咱得多动动脑子才行。您说对不对呀?”关世瑛边说边用右手拍着自己的后脑勺,话里责备的语气少了许多。
“说得对!说得对!”老太太频频点头,对面前这个小姑娘越来越充满了信赖。
“就说咱们正在商量的这件事儿吧,”关世瑛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同时声音也低了下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门口;老太太不约而同地也瞅了门口一眼。她们几乎同时发现门上的插销没有插好,似乎老太太反应更快,指了指门,关世瑛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向门口,十分认真地插好了插销,又返了回来。
“就说咱们正商量的这件事儿吧,”关世瑛接着刚才的话头,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老太太,小声说道,“我刚才说过,现在我再强调一下:事先咱们一定要周密计划,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草率鲁莽。所以,下一步的事情准备这样安排:一、从今天开始至下个星期日,计划用七天时间完成三个条件中的前两个,也就是完成保证书和遗嘱的起草及备案;二、七天以后,在顺利完成保证书和遗嘱的起草及备案之后,在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前提下,我会把‘东西’准时给你,并安排你何时何地使用;三、从现在开始至把‘东西’给你之前,你必须尽全力配合院方的治疗,首先恢复进食,决不能让别人——尤其是刚才那个护士看出半点儿破绽,也绝不允许表现出其他异常行为,从而引起别人的怀疑。阿姨,你可听清楚了?心里记住了?”关世瑛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完,终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姑娘,我听清楚了,心里也记住了。你计划得很好,我完全同意!”老太太顿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来回搓着手,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那股活力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阿姨,我看咱们基本上就算达成协定了,从现在起,咱俩就是‘同盟军’,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关世瑛对这次商谈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接着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咱们都要严守秘密,遵守纪律,绝不出卖朋友!阿姨,您能做到吗?”
“能!能!我完全能做到!”老太太满怀信心地表着态。
关世瑛等老人说完,马上伸出右手的小指郑重其事地同老太太拉了一下钩,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拉钩上吊,一万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