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洞内的两个人还在不知疲倦地做着生死较量。
玄玉剑雪光流动的锋刃轻薄如水,清冷的寒光投射在石洞里,在坚硬的石壁上来回折射,宛若凄清哀凉的泪,给整个洞壁镀上一层幽蓝流离的光泽,镜面般的流光倒映着两人踉跄前进的身影,宛若一条诉说着寂寞的明亮溪涧几经回转,带着过往的尘埃浩浩荡荡地流淌而过,却在默然流逝的岁月中沉沦,将依稀熟稔的画面和回忆悄然沉淀……洞壁上残留着一道道深刻的光辉,他们抚摸着那些被灰尘覆盖的痕迹,确信这里就是五年前巫马寨的通廊。
——然而,昔日巫马寨姹紫嫣红的花廊早已不见,所有美好的时光同那些无名的残花一样,凋零在这不见天日的石洞内,葬送在血肉淋漓的仇恨中,只留下冰冷的铁戟为这一切事情的发生作着沉痛哀怨的佐证,人去花已落,转瞬皆成空,难道它曾经的主人在当初去意已决的那一刹,就没有丝毫的惋惜与留恋么?
或许,从指间滑过的不是时间,而是叹息,或许,从脚边踏过的不是丢失的尊严,而是漫长无尽的纷争。在是是非非的边沿,泯灭与浮现只在一瞬间,如果没有人愿意将仇恨继续下去,那么还有谁会将爱全然遗忘?
“秦映,第几道关了?”不知过了多久,楚涵轻轻抿了一下薄唇,汗水顺着年轻的脸颊长划而落,他一只手扶着乱石嶙峋的洞壁,俯身停下来喘息着。那身素净如雪的白衣染着殷红的血迹,宛若瓣瓣红梅飘零过苍茫的雪原,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苍白,温顺的发丝已被汗水沾湿,一缕一缕贴在修长的颈上,手中的玄玉剑已沾满各种颜色有毒的汁液。
“快一百道了……”身侧的青衣剑客凝视着挚友,用扶魂剑支撑着艰难地前进,那双目光中流露出常人难有的坚毅与不屈,他回答着,再也无法支撑住疲惫倦极的身体,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青衣剑客喘着气仰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血和汗顿时顺着手臂和脖子一并流下来。
“呵……百残门应该就是靠这一百道关口得名的吧?”楚涵微微冷笑起来,他捂着胸口轻轻咳着,轻浅的咳声洞穿过漆黑的空气,传来了空洞的回响,那深度是如吞噬一般长驱直入的,在穿越石洞的这一路上,他们已经不知遇到了多少难以跨越的障碍,体力和耐力直逼承受的极限和崩溃的边缘。
秦映狠狠地点点头,喘着粗气,眼睛里流露出狠绝的光,他打量了一圈四周,只觉怒气难平,顺手抓起一颗石头扔进洞口深处,“正是!这一百道关口怕是专为我们设计的,你瞧——”他指了指石洞周围,“这里连一具尸骸都没有了呢,大概老巫马那家伙也早有预料,能闯到这里的除了我们,也不会有别人了!”
身边白衣胜雪的年轻人默默凝望着前方,他没有说话,手在衣襟前轻轻摩挲着,想掏出手帕擦拭佩剑,迎来最后时刻的决战,却不想手指竟在探进衣襟的那一刻,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他微微一怔,从怀里掏出那个冰凉的东西,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却像撕裂般疼痛起来——那是一块温润的寒玉,雪白轻薄的胎质透着晶莹的微光,光滑细腻如琼脂,绝妙的刀工雕刻出上面茉莉花精致浮凸的轮廓,其绽放的形态竟似能让人嗅到隐隐芬芳。玥儿、玥儿……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妹妹的名字,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缩紧紧握住那块玉,心中的疼痛像一锋刀片无声划过,感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