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之地 10(2)

在易经的帮助下,他计算出了这间客舱的时空方程式。按照方程式的提示,他把客舱里的物件重新布置了一番。当他再次打开舱门,他发现他已经重新回到了慕尼黑的公寓里。他走出房间门,看了看客厅里挂着的日历,正是他到达慕尼黑后的第二天正午,他终于把那些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时间找了回来,并且获得了随意调配这些时间的力量。

很快,他还发现,实际上,亨利子爵号上的这间客舱才是他人生真正的起点。从这里,他走向诞生和死亡,走向过去和未来。这就是为什么当年他三次参加院试却三次脑子出现空白的原因:那些过去的时间被他挪用到了在慕尼黑学习新知识的岁月里;而他在公寓里一晃眼就过了五年,也只是因为他调整了时间的排列顺序。恰如他的灵感所揭示的那样:时间不过是空间上的一个障眼法。

就在唐喻穿越时间的秘密通道时,唐妙也正在为时间的流逝而深感怅然。

他没勾引成那位叫维多利亚的英国妇女,却跟她十六岁的女儿简上了床。

二十二岁的唐妙有着双魔鬼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团幽暗的火,火很亮,但又亮得不明确,像是经过好几道玻璃的折射才被传递出来的,因此当人们看到这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眼神时,总会忍不住被它吸引,产生想透过那重重叠叠的遮挡物,找到这光亮源头的想法。被叛逆期的荷尔蒙折磨着,简正处处想跟母亲一争高下,从第一眼看见这清秀而又时髦的东方人,就彻底被迷住了。

这天午餐过后,她跟踪唐妙到了客舱,然后主动关上舱门,脱下衣服,抓起唐妙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粉红色的乳房上。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唐妙并不感到惊讶。他手法娴熟,不带一丝偏见,轻轻松松地帮简完成了她结束自己少女生涯的仪式。

整个过程始终轻松而和谐,即使事情结束后,简还是没有从偷食禁果的兴奋中清醒过来,像所有这年龄的女子一样,脸上满是天真和娇憨,还不时把脸埋在唐妙怀中格格笑个不停,全然没有觉察,她的人生已被欲望之手拨到了下一个刻度。

听着简绷紧的肌肤蹭过自己胸口发出的沙沙声,唐妙的心中升起一丝怜惜:也许再过二十年,当欲望将美貌和天真消蚀殆尽,她才会意识到,在亨利子爵号上她失去的东西如此宝贵,从此她将被突然上紧发条,开始一场奔向衰老的加速运动,先是两天过得比一天快,然后一星期过得比两天快,再后来一个月过得比一星期快,最后一年过得比一个月快。到了反过来想乞求当初度日如年的感觉时,一切早已不可收拾。

多年的猎艳生活,让唐妙接触了各种不同年龄的女子,他亲眼目睹,时间如何以不同的面庞标点她们的身体和性情。她们为自己骄傲的妙处或者让人厌恶的瑕疵,不过是时间一时的造化,而她们以为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悲伤,也只是时间之流暂时激起的浮沫。

1887年的夏天,当唐妙第一次拥抱一个比自己年轻的情人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时间的造化之力。

其时,唐妙在蒙马特尔住了有大半年,已彻底熟悉巴黎。他的舌头除了能发比巴黎人还要纯正的小舌音外,还练就了精准的品酒功夫,不管什么酒只要被沾过一滴,他便能准确地说出产地和年份。他背下了360道法式美食的菜谱,任何一个厨子都无法随便糊弄他。他走遍了巴黎的每条大街小巷,知道哪里可以买到最醇厚的香水、最优质的服装和最新奇的工业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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