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之地 9(8)

为了重建那不太可靠的自信,她急需寻找一个能当救命稻草用的参照物。

不过,作为参照物,我显然拥有其他参照物所不具备的独特优势:第一,我比她低一年级,所以能让她产生出加倍的幻觉,以为自己魅力非凡到能把年轻的小弟弟都迷得晕头转向。第二,还是因为我比她低一年级,虽然我总装出很老练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嫩到连露水都滴得出来,她觉得完全可以把事态控制在她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事实证明我这个参照物效果还不错,所以后来她又单独约我出去过几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以后,我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贴安慰剂,除了那个让她喜怒无常的男友,我断难在她心中占据一点空隙。但每次她来找我,我还是会忍不住跟她出去,同时心里满怀企盼。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我和她的关系终于有了转机。那个让她爱恨交加难舍难分的男朋友据说出了事故,不知道死了还是失踪了,反正此后再也没在校园里出现过。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蔡琰也在相当长时间里,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这时候,社团最火爆的时期也终于过去,虽然活动还在照常,但大家好像都意兴阑珊,再也没了往日的热情。

再次见到蔡琰,大概是在半年后。这之前关于她的传言又重新出现在我耳旁。一次几个低级趣味的男诗人喝酒聚会时,一个和蔡琰同系的高年级男生告诉大家,她又重新出现在学校的社交生活中。传说她不仅常常和一些男生出去喝酒喝到烂醉,有几次甚至还在男生宿舍留宿不归。

没想到第二天,我就真的遇见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是她主动找的我。那天早上因为有古代文学史的课要上,我起了个大早,脑袋昏昏沉沉的,在食堂排队买粥喝。排队时,发现有人在用脚踢我,抬头望去,发现踢我的人,正是蔡琰。她烫了个大波浪,指甲留得很长,上面涂满鲜艳的指甲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很酷地向我摆了摆头,示意跟她走,像足了一个正在招呼小弟的黑社会大姐大。虽然心里觉得蔡琰的动作对我过于轻蔑,但还是忍不住屁颠屁颠地跟她去了。

跟前几次一样,我们还是骑车到那片丘陵地带去。一路上,蔡琰都很沉默,几乎没说话。我明显感觉到,她的体型跟过去比,清瘦了。

骑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那片丘陵,然后开始爬山。蔡琰还是没有说话,我的情绪也不高。大约只爬了十五分钟,蔡琰便好像再也没有继续往上的兴致了。她在路边找了块草地,很疲惫地躺下来,我也在她身边坐下来。不一会儿,我和蔡琰都点了支烟,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蔡琰抽烟,然后她又从随身带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里拿出几瓶啤酒。我们两个瓶子碰瓶子,一瓶接一瓶地对着吹。

喝了有一会,蔡琰脸上有了几丝潮红,眼睛又水汪汪了,神情迷离,还时不时地大笑,但笑声里总是能听到一些哭的意思。

果然,没多久,蔡琰眼睛里就真的有眼泪掉下来,虽然还在格格格地笑,笑声却越来越不连贯,终于好像不胜酒力的样子,把头靠在了我肩上。但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忍不住把她的脑袋从我肩上拨拉开,然后细细端详她的脸。果然,泪水已经把整个的脸庞抹花了。我不知道哪来的浑劲,端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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