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第十章 9

不觉,小宝宝在玉翠肚里踹起来,踹得玉翠浑身淌着激动的暖流。自己就要当妈妈了,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想象的事实!不久,因忙夏歇了戏班,郑汝一进齐宅正巧碰见纪妈。纪妈说:“好狠心的郑先生,快看玉翠去吧。”郑汝慌忙问:“玉翠咋了?”“你见了就知道了。”纪妈笑而不露说。

一路上郑汝作了种种猜想,终猜不出在玉翠身上究竟发生了啥事。赶到学校站在窗口向内望去,郑汝不由“啊”了声:讲台上玉翠挺着稍微显身的肚子正在全神贯注地上课,激动的泪水哗地从他眼眶涌出来了。教室里的骚动引起了玉翠的注意,望去时向郑汝送上一个勿扰的手势又镇定地上起课来。放了学,郑汝伸手要扶玉翠回去,玉翠在他手上打一下深情说:“我还没那么娇气,让人见了多不好意思。”进了房门,郑汝急不可待地说:“快让我看看咱的小宝宝!”玉翠平静地躺在炕上,郑汝小心掀起衣服,一会儿用手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一会儿将耳朵贴着肚皮静静听着,那甚是痴醉而又孩子气样,让玉翠不由地笑了。

“我有孩子了!我就要当爸爸了!”兴奋的叫声终于从郑汝心里发出来了,这让玉翠赶紧去捂郑汝的嘴,作神秘样向他呶了呶。

“我就要当爸爸了……”郑汝不停地在房里走动着,念叨着。

夜里,郑汝躺在玉翠身边小心得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玉翠翻个身子也不住地说,“小心点……”倒让玉翠笑个不止,“哪有这般不经动,齐老太还叮嘱我要多走动走动,说那对孩子好。”郑汝这才放下心,轻轻上去吻了……

有郑汝陪伴在跟前,玉翠感到了双重的幸福,一样是郑汝细心关照,一样是胎儿的不时惊动。转眼收了夏,郑汝又要动身了,玉翠难舍,郑汝更难舍。这天早上,郑汝练功回来坐在床边望着仍躺在床上的玉翠,用手轻轻抚摸玉翠的面庞,露出不忍心离去的样子,他知道这一走不知又是多时回来。玉翠早就醒了,闭着眼睛,终于有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挤出来了。郑汝抹着泪水爱怜说:“翠妹,跟我走吧,让我好生照料你。你怀着孩子一人在家,我真的放不下心。”玉翠将身子偎在郑汝怀里,久久无语。

“这个这候,若有爹爹妈妈在你身边,该多好呀!”这是郑汝发自内心的话,又是玉翠心里最痛的伤痕。平日里两人尽量用一种克制不去触那往事,当无意中话语快要落入那不快的边沿时都小心地绕过去。这时因激动说出了这万不该吐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郑汝难过地摇了摇头。玉翠从床上坐起身子,理了理纷乱的头发说:“哥,你走吧,莫要挂念我。我会让我们的孩子快快活活地长哩,只要干好你的事情,就是对爹爹妈妈最好的报答。孩子是我们的希望。”

要走了,郑汝伏下身子吻着玉翠的脸颊说:“我想再看看我们的孩子……”玉翠点点头,脱了单薄的内衣跪在炕上。晨曦从窗帘上透进来,洒在玉翠那光洁透明的身上,胎儿那嫩红的轮廓仿佛印在那月芽样的腹上,郑汝把脸面贴在上面……

将那摞作业改完,还不见程兴回来,玉翠走出房门站在天井里,伸着慵困的腰身,肚皮上猛地跳一下,让她不由“啊”了声,胎儿又踹她哩。玉翠用手轻轻抚着肚腹,喃喃道:“孩子,爸爸妈妈,盼你哩!”

又等了好时才听见拍门声,玉翠走到大门前问:“是三弟吧?”程兴在外说:“大嫂,是我哩。”开了门,程兴紧从玉翠身边溜去钻进门房。玉翠想问咋这么晚才回来?又怕程兴说她劳驾你一回,就不耐烦了,便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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