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时说好,拣个好天气让娃们见面定事。好天气天天有,根却坐在家里丝纹不动。立冬后,天气骤然冷起来,狂风一起,大雪也跟来了,瞅着漫天飞舞的雪片子,根对秃子娃说:“走,爹引你相媳妇去。把头包好,别冻着。”秃子娃缺头发但不缺心眼,爹的苦心当下明白过来,换上新衣服后,又用一顶猴帽子把头包个严严实实。半路上,根说:“人家问你给我叫啥,就说叫大伯。”秃子娃说:“爹,我知道。”冒着大雪来到水洼村外,根说:“你等着,我叫去。”根推开柳大方的院门时,着实让柳大方一家感到意外。柳大方说:“好哥哩,你咋这样天气赶来!”根说:“没办法,娃在城里做生意,抽不出身子,趁这天气才回来。”
柳大方问:“娃呢?”根说:“在村外等着哩。你们领闺女看去吧。”柳大方拍着根身上的雪,不无感激地说:“真让老哥费心了,我这就叫闺女拾掇拾掇,快去。”片刻功夫,柳大方与老婆领着万般羞涩的闺女随着根向村外走去。秃子娃冷得不住地在雪地上跺脚,见他们走来了,忙将帽沿往下拉了拉,迎了上去,大大方方地叫了声大伯、大娘。根说:“让娃们说说话,咱们回吧。”三人回了屋,坐在热炕上暖和,说一说,笑一笑等音信。不一会儿,柳姑娘回来了,一家人都进了另一屋。半袋烟功夫,柳大方进来,说:“闺女嫌娃个子低。不过,被她娘说通了。不知娃那边有麻达不?”根说:“只要闺女不弹嫌,我是大伯,由不得他。”当下订了结亲的日子,根出门时说:“既然成一家人了,那棉花留给闺女用吧。原下不缺这。”柳大方搓着手说:“我听老哥的。”
根来到村外,见了秃子娃说:“给这天气叩个头,也不枉成全你一回。”秃子娃“扑嗵”跪在雪地上,给老天爷磕了三个响头。
到了订亲那一天,根没惊动村里人,打发几个妻侄挑着厚重的彩礼与他去了水洼。彩礼往这小家家的院里一摆,那气势将半原上人镇得喘不过气。吃了中午饭,根对柳大方说:“亲家,年内把娃的婚事办了吧。这年景怪不安哩,办了都省心。”柳大方说:“中嘛,我听老哥的。”当下又定下了结婚的日子。
直到结婚前三天,全家人和近门族人才知道此事。酸枣娶进门后一切真相大白,她不怪秃子娃,把怨恨全撒在根身上。结婚第二天早上,酸枣从新房出来,当院碰见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骗子!”根一愣,发自内心说:“爹对不起你。”这句话消不掉酸枣被蒙骗的怨恨。日里酸枣不吵不闹,与无故的人也和气相处,就是对当年的媒人今时的老公公过不去,不管在哪只要与根碰面,就敬上“骗子”二字,后来又加了一个字:老骗子!根受不了了,正好齐贵全抽光了家业,要卖祖上留下的马房院,根赶紧买下,把酸枣这尊神从眼皮下请出去,分家另过了……